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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以身入局

    一、断后的抉择

    黄昏的血色染红了独龙岗的山道。

    金海看着最后一批伤员蹒跚离去,转身面对来路。烟尘已经在山道尽头扬起,李应庄客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催命的鼓点。

    “武大哥,快走啊!”张三在二十丈外回头大喊,这个年轻的伙夫腿伤未愈,此刻却不肯先走。

    “带兄弟们撤到鹰嘴崖,我随后就到。”金海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惊讶。他掖了一下腰间围裙——那上面还沾着今早做饭时的油渍。又从背后抽出那把伙夫营特制的斩骨刀,刀身宽厚,刃口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苏清音给他打造的把柄钢刀,为了隐藏身份,他并没有带来。

    而此时金海脑海里闪烁许多念头。

    穿越前,他在电影里看过太多这样的场景:英雄断后,孤身迎敌。然后壮烈牺牲。那时总觉得悲壮,现在才知道,悲壮背后是膝盖发软、手心冒汗的恐惧。

    第一个庄客冲上山道时,金海深吸一口气。百日筑基打下的底子在这一刻显现——气息下沉,双脚仿佛扎根大地,手中斩骨刀横在身前。

    那庄客见只是个伙夫打扮的人,狞笑着挥刀便砍。金海侧身避过,刀背顺势一拍,正中对方手腕。庄客吃痛撒手,刀落地。金海并不追击,只一脚将他踹下山坡。

    第二个、第三个接踵而至。

    金海开始游走。他身形比三个月前轻盈太多,玉牌带来的改变不仅在外形,更在筋骨。原本矮胖的武大郎身材,如今已变得非常匀称结实,虽然还算不上高大,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协调。

    太祖长拳的招式在脑中流转。这套拳法本是大开大合,但金海在梁山这半年,常看林冲、武松等人练武,潜移默化间竟悟出些变化。此刻以刀代拳,劈、砍、撩、抹,每一式都留有余地——他只求退敌,不求杀人。

    五个庄客围上来时,金海开始感到压力。这些不是普通庄丁,是李应麾下的精锐,刀法狠辣,配合默契。一刀砍向面门,一刀扫向下盘,还有三刀封住左右退路。

    金海矮身滚地,斩骨刀向上斜撩,挑飞一把单刀。起身时肘击一人肋下,那人闷哼后退。缺口打开,金海不恋战,拔腿便跑。

    “追!一个伙夫都拿不下,庄主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身后追兵如影随形。金海专挑崎岖小路,仗着身轻,在乱石间跳跃如猿。偶尔回头,见追兵被甩开一段距离,心中稍定。

    转过一处山坳,他愣住了。

    前方是一队红衣庄客,约三十余人,正列队行进。队伍前方那匹红马上的女将,不是扈三娘又是谁?

    二、双刀对单刀

    金海急刹脚步,身后的追兵也已赶到。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陷入包围。

    扈家庄的庄客训练有素,见有人闯阵,立刻散开成半月形。没有人冒进,都在等主将号令。

    扈三娘勒住马,目光落在金海身上。她今日未着铠甲,只一身绯红劲装,长发束成高马尾,腰间日月双刀在鞘中静默。夕阳余晖照在她脸上,那双杏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梁山的人?”她的声音清脆,却透着战场磨砺出的冷峻。

    金海握紧刀柄,点头。此刻多说无益。

    “一个伙夫,也敢断后?”扈三娘挑眉,随即注意到金海手中的斩骨刀,“厨子?”

    “梁山伙夫营”

    身后李应的庄客头目喊道:“扈姑娘,此人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请让开,我们要拿他回去交差!”

    扈三娘不理,只看着金海:“你能从李应手下逃脱,倒有几分本事。放下刀,我不杀俘虏。”

    金海摇头:“我还有兄弟要照顾。”

    “那就得罪了。”扈三娘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她从腰间解下双刀,却不出鞘,“你用厨刀,我用刀鞘。你若能撑过二十招,我放你走。”

    这话说得傲气,但她有傲气的资本。金海知道,眼前这位是水浒世界里有数的女将,曾生擒王英,战平欧鹏,后来梁山泊英雄排座次,她位列五十九,还在丈夫王英之前。

    “请。”金海抱拳,这是江湖礼数。

    第一个庄客忍不住冲上来:“跟他啰嗦什么!”挥刀就砍。

    金海侧身避过,刀背一拍对方手背,那人吃痛松手。不等他反应,金海已一脚将他踹向扈家庄队伍方向。

    扈三娘眼睛一亮:“好身法。”

    她动了。

    红衣如火焰般掠来,双刀虽未出鞘,但破空之声已令人心悸。金海横刀格挡,“铛”一声响,震得虎口微微发麻。这女子好大力气!

    而扈三娘也感觉手掌酸痛。暗想这个伙夫还真有两下子。不容多想,再次欺身而上。

    刀鞘如雨点般落下。

    金海至今只是学过太祖长拳和醉八仙两种拳法,对于兵器他却没有来得及练。而白恩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有提及。

    他只能将太祖长拳的招式融入刀法,劈、崩、钻、炮、横,五形变化,居然堪堪挡住。但每接一招,手臂就酸麻一分。扈三娘的双刀太快,一攻一守,配合无间,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出手。

    十招过去,金海渐感吃力。其实他的功夫是超过扈三娘的。一是他实战经验终究不足,在阳谷跟白恩只是套招,在梁山多是跟着安道全学医,跟林冲等人讨教也多是切磋,哪像此刻生死相搏。

    二来,他并未想与扈三娘真打,扈三娘跟苏清音是闺蜜,没有必要生死相搏。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让其他兄弟们撤退。

    但他发现一件事——扈三娘也未尽全力。那双刀鞘每每在要害处偏开三分,像是刻意留手。

    十五招,金海故意表现得刀法开始散乱。不慎一个破绽露出,扈三娘刀鞘直点他胸前膻中穴。这一下若点实,立刻失去战力。

    千钧一发之际,金海脑中灵光一闪,记得醉八仙里有一招“醉跌”。他顺势后仰,看似要摔倒,左脚却勾向扈三娘下盘。

    扈三娘轻咦一声,跃起避过,双刀鞘改点为扫。金海已借势滚开,起身时斩骨刀横在胸前,等待扈三娘再次攻击。

    “二十招了。”

    扈三娘却收势,眼中疑惑更浓:“你这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三、箭在弦上

    就在这时,山道那头传来马蹄急响。一队人马飞驰而来,当先一骑白马银甲,正是祝彪。

    “三娘!怎么还在跟个伙夫纠缠?”祝彪勒马,目光如刀般刺向金海,“来人,乱箭射死!”

    三十名弓箭手立刻排开,箭镞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金海心头一紧。他再快,也快不过箭雨。

    “住手!”扈三娘喝道,“我与他有约,二十招不胜便放他走。”

    祝彪皱眉:“三娘,这是战场,不是江湖比斗。此人既能从李应手下逃脱,又能在你刀下走过二十招,定是梁山重要人物,岂能放虎归山?”

    “我说放,就放。”扈三娘声音转冷。

    两人对视。祝彪眼中闪过恼怒,但看着未婚妻倔强的脸,终于挥手:“散开,让他走。”

    弓箭手迟疑。

    “没听见吗?”祝彪提高声音,“三娘的话,就是我的话!”

    道路让开。金海看了扈三娘一眼,抱拳,转身离去。走出十余步,身后传来祝彪的声音:“三娘,你为什么非要放他?”

    扈三娘没有回答。金海加快脚步,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林中。

    四、似曾相识

    回庄的路上,祝彪几次欲言又止。

    扈三娘骑马走在前面,脑海中却不断浮现那个伙夫的身影。那身法,那眼神,还有格挡时那种笨拙中透着灵巧的感觉......

    “三娘,你到底怎么了?”祝彪终于忍不住,“一个梁山贼寇,放了就放了,但总得有个理由。”

    “他像一个人。”

    “谁?”

    扈三娘沉默片刻:“苏清音的丈夫,武大郎。”

    祝彪愣住:“那个酿酒的武大?怎么可能!武大郎我上次我们也见过,是个五短身材、相貌平平的商贾,怎会武功?又怎会上梁山?”

    “所以只是像。”扈三娘摇头,“也许是我看错了。”

    但她心里清楚,不止是像。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去年秋天,苏清音带着武大郎来扈家庄小住。那时武大郎确实矮胖,走路都有些喘,但看人时那种温和的眼神,和刚才那个伙夫如出一辙。

    更巧的是,武大郎在庄上遭遇刺客,重伤垂死,是苏清音和林暮雪拼死救回。而就在那之后不久,武大郎酿出了名震天下的“五粮玉液”,得了御赐金匾。

    一个人,会在短短一年间变化这么大吗?

    “就算真是武大郎,”祝彪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他现在是阳谷县的红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凭什么上梁山当个伙夫?三娘,你多心了。”

    “或许吧。”扈三娘不再多说。

    回到扈家庄,她径直去见父亲扈太公。

    书房里,扈太公听完女儿的叙述,捋须沉吟:“若真是武大郎,此事倒有趣了。苏家那丫头嫁给他时,多少人笑话,没想到是个深藏不露的。”

    “爹,我只是觉得像,并不确定。”

    “那就不要确定。”扈太公眼中闪过老练的光,“无论是不是,都与你我无关。眼下要紧的是祝家庄的战事。梁山两次来攻,虽都败退,但事不过三。下一次,恐怕......”

    “栾教师不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再密的网,也有漏洞。”扈太公起身,走到窗前,“三娘,爹问你一句真心话——你真想嫁给祝彪吗?”

    扈三娘怔住。

    “祝彪勇武,但性子太急。祝朝奉野心太大,栾廷玉虽能,却未必能全盘掌控。”扈太公转过身,“此战过后,无论胜负,三庄格局必变。你要早做打算。”

    窗外,暮色已深。扈三娘握紧腰间双刀,没有说话。

    五、月下归营

    金海在深山里绕了半个时辰,确认无人跟踪,才向鹰嘴崖方向赶去。

    夜已全黑,好在玉牌带来的改变让他目力大增,勉强能在月色下辨路。这一路,他脑海中反复回放与扈三娘交手的过程。

    二十多招,她至少有三次机会可以重伤他,都收手了。最后一次点穴那招,若是刀锋出鞘,他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她认出我了?”金海喃喃。

    不可能。现在的他,和一年前那个武大郎判若两人。身高又长了不少,体重减了三十斤,连脸型都从圆脸变成了方颌。更别说气质、眼神、举止。

    但扈三娘那疑惑的眼神,又分明在说:我见过你。

    山风吹过,带来深秋的寒意。金海加快脚步,终于在山坳处看见了梁山营地的篝火。

    “什么人?”暗哨厉喝。

    “伙夫营,金海。”

    张三第一个冲出来,瘸着腿却跑得飞快:“武大哥!你还活着!”这小子眼眶都红了。

    营地简陋,伤兵们或躺或坐,见金海回来,不少人都挣扎着起身。这些汉子战场上流血不流泪,此刻却有不少人别过脸去。

    金海清点人数,他断后时留下的二十几个重伤员,此刻回来了十四个。剩下的,永远留在了独龙岗。

    “李应的人没杀俘虏。”一个断臂的士兵哑声道,“他们把重伤的兄弟......都补了刀。”

    营地沉默。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金海走到那个十六岁的小伤员身边——他叫陈小树,胸口的箭已经取出,安道全说能否活过今晚看造化。少年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

    “武大哥......”陈小树睁开眼睛,声音细如蚊蚋,“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金海握住他的手,那手冰凉。

    “俺......俺刚才梦见娘了......娘说......等俺回家......包饺子......”

    “好,回家包饺子。”金海说。

    少年笑了笑,闭上眼睛,再没睁开。

    金海坐在那里,握着逐渐冰冷的手,很久没有动。穿越不到两年,这是他第一次面临如此惨烈的场面。心情无比沉重,

    安道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去歇会儿吧,你身上也有伤。”

    金海这才发觉,左臂不知何时被划了一刀,鲜血已经凝固。背上、腿上还有多处淤青,都是躲避攻击时撞的。

    张三打来热水,替他清洗伤口。少年一边上药一边说:“武大哥,你以后别这样了......你要是死了,伙夫营的兄弟怎么办?”

    “不会死。”金海说,“我命硬。”

    这话说得轻松,但他知道今天能活着回来,七分靠身手,三分靠运气。若没有扈三娘那莫名其妙的放水,此刻他已是祝彪的箭下亡魂。

    中军帐那边传来声响,会议似乎刚散。林冲、花荣等头领走出来,个个面带疲惫。宋江最后一个出帐,站在帐前望向星空,那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萧索。

    华荣起身走过去:“哥哥。”

    宋江回头,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回来就好。伤得重吗?”

    “皮外伤。”

    两人并肩而立。秋夜星空璀璨,银河横跨天际。

    “今天这一仗,”宋江忽然说,“我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

    “梁山要立足,光靠义气不够,光靠勇武也不够。”宋江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们需要规矩,需要建制,需要让每个兄弟知道为什么而战,死了值不值得。”

    “哥哥打算怎么做?”

    “回山之后,要改。”宋江说,“粮草如何分,战功如何计,抚恤如何发,都要有法度。死去的兄弟,名字要刻在忠义堂上,家眷要由梁山奉养。活着的兄弟,要知道自己不是在当土匪,是在做一番事业。”……

    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二更天了。

    金海回到自己的小帐篷,却睡不着。他摸出怀里的玉牌——这枚带他穿越的玉牌,如今温润如初,只是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泛起淡淡的光。

    今天与扈三娘一战,让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在这个世界,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武大郎,也不再是只能躲在人后的穿越者。

    他有能力做些什么,也应该做些什么。

    他已经以身入局!

    帐外,秋风呜咽,像是无数亡魂在哭诉。

    金海握紧玉牌,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陈小树的脸,浮现出那些死去的兄弟的脸,浮现出扈三娘疑惑的眼神,浮现出宋江疲惫却坚定的背影。

    这个水浒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也更真实。而他,已经身在其中,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天黎明,当号角再次响起时,金海站在营前,看着残存的兄弟们整队。阳光刺破晨雾,照在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上。

    第三次攻打祝家庄的日子,不会太远了。而下一次,他要做的,不只是做饭、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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