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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叶集暂驻

    顺流而下的一日半水路,比预想的更加漫长和凶险。黑水泽的河道并非坦途,暗流、漩涡、水下潜伏的毒虫怪鱼、以及偶尔从两岸密林中窜出、试图“加餐”的沼泽妖兽,都让这段旅程充满了不确定的危机。林弦虽然苏醒,但状态极差,大部分时间只能被安置在临时用藤蔓和木排扎成的简易筏子上,由苏晚晴照料,其余人则轮流撑篙、警戒、应对袭击。岳横的伤势也牵动着众人的心,好在苏晚晴的医术精湛,加上从“巡天司”遗迹带出的那个“基础医疗包”中几样效果奇佳的药剂辅助,两人的伤势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并开始缓慢恢复。

    筏子在墨灵和泥鳅的操控下,尽量沿着河道中央、水流相对平缓的区域前进,避开那些植被过于茂密、可能隐藏危险的河岸。林弦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后,便立刻进入了某种“内省”和“整理”的状态。他闭目靠在筏子上,大部分心神都沉入识海,缓慢而仔细地“翻阅”着昏迷期间被动接收、以及之前在死人涧主动获取的那些关于“蚀刻纪元”和“弦理”的海量信息碎片。

    每一次“翻阅”,都伴随着识海隐隐的抽痛,那是精神力透支和“信息灼伤”尚未完全愈合的表现。但林弦咬牙坚持着。他隐约感觉到,这次濒死体验和强行共鸣“赤岩之心”,虽然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和后遗症,却也如同一次残酷的“淬炼”和“拓荒”,让他的“弦理”认知边界,被强行撑开了一大片全新的、模糊而充满可能性的领域。

    他“看”到了“弦振”更加多维的属性,理解了不同灵能属性其实是这些多维属性在特定“相空间”中的“坐标投影”;他初步掌握了“逻辑弦纹”作为“对世界规则进行有限干涉的协议接口”这一核心本质,并开始尝试在脑海中构建更复杂的、能实现特定功能的“弦纹阵列”模型;他对能量流动、转化、守恒乃至“熵”的概念,在灵能层面的表现,有了更深刻、更本质的认知。

    更重要的是,他开始尝试用这种新的、更“高维”的视角,去重新审视和优化自己掌握的技能,比如“灵枢步”、“指破”,尤其是“弦纹灵能手弩”内部的阵列结构。许多之前感到滞涩、难以突破的节点,此刻都隐隐有了新的优化思路。他甚至对苏晚晴的“净化灵能”、岳横的“军道煞气”、冷云的“玄冰剑气”所蕴含的独特“弦振特质”,都有了更清晰的感知。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知层面的飞跃。虽然修为依旧停留在共鸣境中阶,甚至因伤势而略有倒退,但林弦感觉自己的“战力”和理解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就像一台老旧的计算机,虽然硬件(修为)未变,但操作系统(对弦理的认知)和软件算法(技能运用)得到了革命性的升级。

    旅途中,众人也将各自在死人涧的经历和收获,详细地告知了林弦。当听到那七名最后技师的刻字,看到岳横手中那几块染血的赤麟军甲片,以及墨灵拿出的黑色金属残片和银蓝存储器时,林弦沉默了很久。

    “存储器需要特殊的读取设备,我们暂时无法打开。但这块黑色残片……”林弦拿起那块边缘不规则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残片,在“深层观测”下仔细审视,眉头越皱越紧,“它的弦纹结构,与‘蚀刻纪元’的主流风格有显著差异,更加古老、原始,也……更加‘混乱’和‘具有侵略性’。其中蕴含的那一丝气息,让我想起日志中提到的‘熵增污染’,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刻意’,更像某种‘实验’或‘早期样本’。岳校尉,当年赤麟军追剿冯文,最终遇伏的‘鬼愁涧’,具体在什么位置?附近可有什么特殊的地理特征,或者……古老传说?”

    岳横眼中痛色与仇恨交织,沉声道:“‘鬼愁涧’位于南疆与十万大山交界的边缘,是一处深不见底、终年毒瘴弥漫的险地。传说古时是某个南疆古国的祭祀之地,后来国灭,就成了有名的凶地。我们当时追击冯文至此,他逃入涧中,我们紧随其后,结果……在涧底一处开阔地,遭遇了埋伏和那种无色无味、能侵蚀灵能、麻痹心神的剧毒。那毒……发作极快,毫无征兆,三千弟兄,几乎是在几息之间就……我怀疑,那毒并非冯文所能配制,很可能……就来自某些类似的‘古物’,或者,与这黑色残片所代表的源头有关。”

    “古国祭祀之地……古物……”林弦若有所思,“看来,南疆这片土地,埋藏的秘密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蚀刻纪元’的遗迹,‘熵增污染’的痕迹,以及可能更早期、更黑暗的东西……赤麟军的血仇,沼泽豺狗背后的黑手,黑骷会的追踪……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或者同一类古老而危险的源头。”

    他看向众人,目光凝重:“我们手中的线索和物品,价值巨大,但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在拥有足够自保和解读能力之前,必须谨慎。到了叶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休整、补给、获取情报,然后决定下一步是继续深入南疆探查,还是先返回宗门区域,从长计议。”

    众人点头,深以为然。死人涧的经历,让每个人都深刻认识到,探寻上古秘密绝非儿戏,动辄便有覆灭之危。

    一日半后,河道渐宽,水流趋缓,两岸的植被也从黑水泽特有的、阴森扭曲的怪木,逐渐变为较为常见的、高大茂密的阔叶林和连绵的芦苇荡。空气中弥漫的毒瘴气息也淡薄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草木清新和水汽的、属于南疆外围的独特气息。

    “前面拐过那个河湾,就能看到‘叶集’的码头了。”泥鳅指着前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放松,“到了那里,咱们就算是暂时安全了。叶集虽然乱,但有几个大点的商队和部落罩着,明面上不允许杀人越货,黑骷会的人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果然,绕过河湾,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岸边用粗大的原木搭建着简陋的码头,停靠着十几艘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船只,有简陋的独木舟,也有带篷的商船,甚至还有两艘挂着奇异兽骨和羽毛装饰的、属于南疆土著部落的狭长战舟。码头后方,依着地势,散落着数十座由竹木、茅草、兽皮搭建而成的简陋屋舍和帐篷,炊烟袅袅,人声隐约可闻,正是“叶集”。

    码头上有几名穿着杂乱皮甲、手持兵器的汉子在逡巡,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每一艘靠岸的船只和上岸的人。看到林弦等人乘坐的简陋木筏和一身狼狈、带着伤员的样子,那几名汉子眼中闪过一丝审视,但并未阻拦,只是多看了几眼。

    众人将木筏靠岸,在泥鳅的带领下,踏上码头。脚踩实地,让经历了连番水陆颠簸的众人都微微松了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叶集的环境比灰岩镇更加原始、粗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料、草药、皮革、兽肉,以及汗水、体味和某种南疆特制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街道(如果那坑洼泥泞、蜿蜒曲折的小径能称为街道)两旁,蹲坐着或站立着的人,有穿着兽皮、脸上涂着彩色泥彩、眼神警惕的南疆土著,有风尘仆仆、带着货物的行商,有气息剽悍、三五成群的冒险者,也有贼眉鼠眼、四处张望的闲汉。

    “先找地方安顿。”林弦低声道,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锐利,只是气息依旧虚弱。

    “我知道一家,店主是个老南疆,人还算厚道,后院有单独的竹楼,清净,价钱也公道。”泥鳅熟门熟路地在前面引路。

    他们穿过嘈杂的集市区域,来到叶集靠后、靠近一片小竹林的地方。这里果然有一家相对僻静的客栈,主建筑是座两层的竹楼,后面还有几间独立的、带小院的竹屋。店主是个头发花白、皮肤黝黑、脸上布满皱纹、瞎了一只眼的南疆老者,自称“老桑”,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但眼神并不浑浊,看到林弦等人的样子,尤其是被搀扶着的林弦和岳横,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并未多问,只是报了个合理的价钱,便让一个瘦小的伙计领着他们去了后院一间独立的竹屋。

    竹屋不大,但足够几人暂时栖身,胜在干净,而且有简易的隔音和防护措施(几道基础的警戒符箓)。安顿下来后,苏晚晴立刻开始为林弦和岳横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陈枫和冷云则外出,分头采购必要的药品、食物、干净衣物,并打探消息。墨灵和聂风留在竹屋警戒,泥鳅也被陈枫要求一同外出,利用他对本地的熟悉,打听关于黑骷会、沼泽豺狗残部,以及近期南疆异常动向的消息。

    傍晚时分,陈枫和冷云先后返回,带回了一应物资,也带回了一些零散的情报。

    “叶集最近不太平。”陈枫神色凝重,一边将采购的丹药分发给众人,一边低声道,“听几个常驻的行商说,大约半个月前,黑水泽方向传来过几次不同寻常的动静,像是地动,又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之后泽里的雾气似乎都紊乱了几天。还有人看到,有黑骷会的人在这一带出没,似乎在寻找什么。另外,关于‘沼泽豺狗’,有传言说他们前阵子得了大好处,但损失也惨重,连大头领‘秃鹫’都失踪了,现在残部四分五裂,几个小头目正在争权,暂时顾不上外面。”

    “黑骷会果然追来了,而且动作很快。”岳横冷哼一声。

    “还有,”冷云补充道,他声音依旧清冷,但带着一丝异样,“我在集市上,看到几个装扮奇特的人。他们穿着类似中原的服饰,但用料和样式很古老,像是某种制式服装,腰间佩着长剑,气息凝练,不像是寻常散修或商队护卫。他们似乎在打听关于南疆深处‘古遗迹’和‘异常天象’的消息,出手阔绰,但口风很紧。我暗中观察,他们的修为……都不弱,为首的那个,我看不透,至少是具现境。”

    古老制式服装?打听古遗迹和异常天象?林弦心中一动,难道除了黑骷会,还有别的势力也在关注“蚀刻纪元”的遗迹?

    “有没有听到他们自报家门,或者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林弦问。

    “没有。他们很谨慎。不过,”冷云略一沉吟,“我隐约听到其中一人,称呼为首那人为‘师兄’,用的是很纯正的中原官话,但带着一点……古韵。”

    师兄?中原官话?古韵?

    林弦、陈枫、岳横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听起来更像是某个传承久远、规矩森严的古老宗门出来的弟子!他们来南疆干什么?难道也是冲着“蚀刻纪元”的遗迹?还是说,南疆最近有什么吸引了这些古老宗门目光的异动?

    “多事之秋啊。”陈枫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伤疲交加,又被多方盯上,不宜久留,也不宜贸然行动。林师弟,你的伤势……”

    “我需要时间。”林弦直言不讳,“至少需要三五日静养,才能恢复基本的行动和自保之力。而且,我们得到的东西,也需要初步的整理和研究。叶集虽然鱼龙混杂,但暂时还算有基本的秩序,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一边养伤,一边暗中观察,弄清楚黑骷会和其他势力的动向,再做打算。”

    “我同意。”岳横道,“我的伤也需要时间。而且,那几块甲片……我想在叶集打听一下,有没有当年从‘鬼愁涧’侥幸生还的袍泽,或者知道些内情的人。”

    计划就此定下。接下来几日,众人便在竹屋中深居简出,专心养伤。苏晚晴每日为林弦和岳横行针用药,效果显著。林弦的恢复速度超出苏晚晴的预期,不仅经脉在快速修复,精神力也在稳步回升,那“信息灼伤”的裂痕,在“弦理”框架的缓慢梳理和温养下,竟也开始有了一丝愈合的迹象。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和对“弦理”的运用,变得更加精细、深刻。他开始尝试着,在不牵动伤势的前提下,以意念勾勒、优化一些简单的弦纹结构,为改进“弦纹灵能手弩”和设计新的实用“灵能工具”做准备。

    岳横的伤势也在好转,但他心中的仇恨和执念并未平息。在泥鳅的帮助下,他偶尔会乔装外出,在叶集最底层的酒馆和流民聚集地,尝试打探关于“鬼愁涧”和当年赤麟军旧部的消息,但收获寥寥。那场惨案过去七年,知情者要么早已死去,要么讳莫如深。

    墨灵则一头扎进了对那块黑色金属残片的研究。他不敢用强,只是利用他那套修复好的探测仪器,小心地分析残片表面的弦纹结构、能量辐射特性,并尝试与他从知识库中获得的基础弦纹图谱进行比对。他发现,这残片的弦纹确实极其古老原始,但其中蕴含的某种“逻辑暴力”和“污染同化”的特性,让他感到隐隐的不安。他尝试用极微弱的、纯净的灵能去刺激残片,残片毫无反应,但当他不小心泄露了一丝之前探测“赤岩之心”时沾染的、极其微弱的混乱灵能波动时,那残片表面,竟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散发出一丝更加清晰的、冰冷而混乱的意念碎片,随即又沉寂下去。

    这个发现让墨灵既兴奋又恐惧,他不敢再轻易尝试,将发现悄悄告知了林弦。林弦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叮嘱他暂时封存残片,没有足够把握前不得再刺激。

    至于那枚银蓝色的“核心数据库备份存储器”,众人更是束手无策,只能小心收藏。

    平静的养伤日子过了三天。第四天上午,林弦正在竹屋内,以指代笔,在空中缓慢勾勒着一个关于“灵能护盾局部强化”的弦纹阵列模型,尝试优化其结构,减少灵能消耗。经过这几日的静养和梳理,他的伤势恢复了约莫三成,已能进行简单的活动和低强度的思考推演。

    就在这时,竹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夹杂着泥鳅有些惊慌的声音和几个陌生的、带着明显南疆口音的呼喝。

    “几位爷,几位爷,这里面是客人,正在养病,不方便……”

    “滚开!我们‘黑虎部’办事,轮得到你多嘴?让里面的人出来!”

    黑虎部?南疆的土著部落?

    林弦心中一凛,示意旁边的冷云和聂风稍安勿躁,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到竹屋门口,拉开了竹门。

    门外,站着五名身材魁梧、肤色黝黑、脸上涂着黑黄相间虎纹油彩、穿着兽皮、手持弯刀和长矛的南疆汉子。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光头大汉,额头正中纹着一个狰狞的黑色虎头。他们身上散发着剽悍的气息,修为都在共鸣境初阶到中阶不等。泥鳅被他们推到一边,敢怒不敢言。

    “几位,有何贵干?”林弦站在门口,语气平静,目光扫过几人。虽然他气息虚弱,但那份沉静的气度和洞悉一切的眼神,让那几名南疆汉子微微一愣,气焰稍敛。

    光头大汉上下打量了林弦几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竹屋内隐约可见的冷云、聂风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依旧粗声粗气道:“你们是几天前,从黑水泽方向来的?”

    “不错。”林弦坦然承认,在叶集这种地方,否认没有意义。

    “很好。”光头大汉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上面用粗糙的线条画着一个人的头像,虽然简陋,但眉眼神态,竟与林弦有五六分相似!“有人告诉我们,‘黑虎部’的猎场里,混进了一只不守规矩的‘外来的狐狸’,偷走了属于我们祖灵的东西。就是你吧?跟我们走一趟,去部里说清楚!”

    偷了黑虎部祖灵的东西?画像?

    林弦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这显然是栽赃陷害!他们初来乍到,连黑虎部的猎场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偷什么祖灵之物。这画像,要么是黑骷会搞的鬼,要么是沼泽豺狗的残部,或者是……集市上那些神秘的、穿着古式服装的人?

    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把他们从相对安全的竹屋逼出来,或者直接抓走。

    “这位头领,恐怕是误会了。”林弦神色不变,淡淡道,“我们初到贵地,只为养伤,从未去过什么猎场,更未见过贵部祖灵之物。这画像粗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仅凭此物,怕是难以服众。”

    “误会?”光头大汉狞笑一声,手中弯刀指向林弦,“是不是误会,跟我们回去,让祭司和头人审过就知道!你若心里没鬼,就跟我们走!不然……”他身后四名汉子同时上前一步,兵器出鞘半寸,煞气腾腾。

    竹屋内,冷云的手已按在剑柄上,聂风眼中寒光闪烁,苏晚晴和墨灵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岳横在里屋,也握紧了短戟。

    冲突,一触即发。

    林弦看着眼前这明显是被人当枪使的南疆汉子,又感知了一下周围。竹屋附近,已经悄然围拢了一些看热闹的叶集居民和冒险者,指指点点,但无人上前。远处,似乎还有几道隐晦的目光在窥探。

    他知道,今天这事,无法善了。对方摆明了是来找茬的,讲道理没用。动手?他们现在伤疲交加,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在黑虎部的地盘上,一旦动手,无论输赢,他们都很难在叶集再待下去,甚至可能引来黑虎部更猛烈的报复,正中幕后黑手下怀。

    必须用最小的代价,化解眼前的危机,同时……揪出幕后之人。

    电光石火间,林弦心中已有计较。他忽然微微一笑,那笑容平静淡然,却让那光头大汉心头莫名一跳。

    “既然头领执意如此,那我们走一趟也无妨。”林弦出人意料地答应了,但话锋一转,“不过,我这位兄弟伤势沉重,不良于行,需要人照料。可否容我带上医师和一位同伴?至于其他几位兄弟,可留在此处等候。若查明是误会,我们自会返回,并奉上薄礼,向贵族赔罪。若真是我们冒犯……”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也请贵族,按规矩办事,拿出真凭实据。”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给了对方面子(同意去),又提出了合理要求(带人照顾伤员),还暗含警告(要讲证据)。更重要的是,他点明了“按规矩办事”,在南疆,部落之间、部落与外来者之间,虽有强弱,但明面上还是要讲些基本的、约定俗成的“规矩”,尤其是涉及“祖灵”这种敏感事情,没有确凿证据,大部落也不能随意虐杀外来者,否则会影响部落信誉和与外界交易。

    光头大汉显然没想到林弦会如此应对,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接到的命令是“把人带回来”,具体怎么带,似乎没细说。对方愿意配合,还主动提出只带少数人,似乎……更省事?至于证据……他怀里那张画像,似乎确实有点牵强。

    就在光头大汉犹豫之际,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

    “黑鲁,退下!”

    随着声音,人群分开,一名手持藤杖、身穿黑色绣虎纹长袍、头戴羽冠、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者,在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陪同下,缓步走了过来。老者身上散发着一股奇异而强大的灵能波动,赫然达到了具现境!

    看到这名老者,那光头大汉“黑鲁”脸色一变,连忙躬身行礼:“黑祭司!”

    黑祭司?黑虎部的祭司?

    林弦心中微凛,知道正主来了。看来,对方也没打算只靠几个莽汉就解决问题。

    黑祭司那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落在林弦身上,上下打量,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林弦坦然与之对视,眼神平静无波。

    片刻,黑祭司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外来的年轻人,你身上,有我们黑虎部‘祖灵之地’的气息,虽然很淡,但逃不过我的感知。告诉我,你们在黑水泽,到底接触了什么?”

    祖灵之地的气息?林弦心中一动,难道是指“赤岩之心”?或者,是那块黑色残片?黑虎部的“祖灵之地”,莫非也与“蚀刻纪元”遗迹,甚至与“熵增污染”有关?

    “回祭司大人,”林弦拱手,不慌不忙,“我们前几日确在黑水泽遇险,侥幸逃得一命,至于接触了什么……”他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实情,以换取主动,“我们误入一处古老的地下废墟,见到了一枚巨大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水晶,以及一些奇异的机械残骸。除此之外,并未触碰任何可能与贵族‘祖灵’相关之物。至于气息……或许是在那废墟中沾染。若贵族‘祖灵之地’也在彼处附近,恐怕也需警惕,那废墟深处,似有……不祥与混乱之物盘踞。”

    他将“赤岩之心”和“熵增污染”的威胁,隐晦地提了出来,既是试探,也是警告。

    果然,听到“巨大暗红水晶”、“奇异机械”、“不祥混乱”等词,黑祭司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他盯着林弦的眼睛,仿佛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

    良久,黑祭司缓缓道:“那处废墟,确与我族古老传说有关。但祖灵之物,不容外族亵渎。你们,需随我回部中,在祖灵面前,接受‘问心祭’的查验。若心中无愧,祖灵自会还你们清白。若心怀鬼胎……”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寒光已说明一切。

    问心祭?听起来像是一种精神或灵魂层面的检测仪式。林弦心中一沉,这种仪式通常涉及部落信仰和图腾之力,诡异莫测,风险难料。而且,一旦进入对方部落核心,生死就更不由己了。

    “祭司大人,”林弦再次开口,语气依旧恭敬,但带着一丝坚持,“我等远来是客,对贵族传统充满敬意。接受‘问心祭’以示清白,本无不妥。但如今我等伤势未愈,状态不佳,恐无法完整呈现本心,若有差池,反为不美。可否宽限数日,待我等伤势稍复,再前往贵族,在祖灵面前,坦诚以对?此外,我等此行,亦受宗门所托,探查南疆异动。若贵族祖灵之地真有隐患,或可互通消息,早做防范。”

    他再次抬出了“宗门”和“探查南疆异动”的旗号,既是施加压力,也是抛出合作的诱饵。一个能与“蚀刻纪元”遗迹产生联系的部落,其掌握的秘密,或许对他们探寻真相也有帮助。

    黑祭司目光闪动,显然在权衡利弊。对方提到“宗门”,虽然不知真假,但看这几人气度,确非凡俗。而且,对方透露的废墟信息,也触动了他心中某些隐秘的担忧。强行动手,固然简单,但若对方真有背景,或那废墟隐患为真,恐怕会惹来更大麻烦。

    “好。”黑祭司最终做出了决断,“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无论你等伤势如何,必须随我回部,接受‘问心祭’。这三日,你们可留在叶集,但不得离开。我会派人‘守护’此地。若敢私逃,视同亵渎祖灵,黑虎部上下,必追杀到底!”

    说完,他不再多言,对黑鲁等人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去。黑鲁等人狠狠瞪了林弦一眼,留下两名汉子守在竹屋附近,也悻悻离开。

    围观人群见没打起来,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向竹屋的目光,多了许多复杂的意味。

    林弦退回竹屋,关上门。屋内气氛凝重。

    “他们盯上我们了。”陈枫脸色难看,“问心祭……恐怕没那么简单。”

    “是黑骷会搞的鬼,还是那些穿古装的人?”墨灵问道。

    “都有可能,甚至可能是黑虎部自己察觉到了什么。”林弦坐在竹椅上,微微喘息,刚才一番应对,也消耗了他不少心力,“但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我们进入黑虎部。那里,恐怕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我们怎么办?三日后真的去?”苏晚晴担忧道。

    “去,必须去。”林弦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不仅要去,还要准备好。对方既然用‘祖灵之地’和‘问心祭’做文章,我们或许也能从中,得到关于赤麟军甲片、黑色残片,甚至‘蚀刻纪元’的更多线索。黑虎部……很可能掌握着我们不知道的关键信息。”

    他看向众人,沉声道:“这三天,我们必须做几件事。第一,全力恢复,尤其是岳校尉和我。第二,陈师兄,你和泥鳅,想办法查清黑骷会和那些神秘人的动向,以及黑虎部最近的异常。第三,墨灵,你抓紧时间,尝试用我们手头的材料和知识,制作几样能应对‘问心祭’或者突发状况的小玩意,尤其是精神防护和信号传递方面的。第四,整理好我们所有的线索和物品,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众人凛然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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