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江口大捷的消息像野火般烧遍武陵山区。当关岳带着缴获的粮食和布匹出现在野人山外围的村寨时,土家族首领阿朵正带着族人在村口跪迎。她身后,数百名蛮汉百姓捧着装满苞谷酒的陶碗,碗沿挂着红绸——这是武陵人最高规格的“献酒礼”。
“君侯真是活菩萨!”阿朵将酒碗举过头顶,“东吴税吏把我们的盐巴全抢走了,说要‘犒劳征蛮军’。您不仅送来粮食,还杀了那些狗官,这酒您必须喝!”
关岳接过酒碗却没有饮,而是将酒洒在地上:“这碗酒,敬天地,敬战死的弟兄,更敬受苦的百姓!”他转向众人,从怀中掏出一卷麻布,展开来——上面用炭笔写着《荆州百姓约法三章》:
一,凡东吴任命的税吏、坞堡主,欺压百姓者,就地查办;
二,无主荒地按人口分配,蛮汉百姓各得其田;
三,开设盐铁坊,盐价由各寨长老共议,官府不加一分利。
“这不是官府的命令,是我们‘赤旗军’的承诺!”关岳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从今天起,武陵的规矩,由百姓自己定!”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欢呼。当晚,关岳在村寨的晒谷场召开“百姓大会”,这是他从《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学来的“民主集中制”。他让蛮汉百姓各推选三名代表,加上蜀军将领,共同组成“武陵临时政务会”。第一个议题便是“分盐田”——将东吴强占的盐井重新分配给十二个部落,由政务会统一管理。
“君侯,那姓吴的坞堡主怎么办?”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用烟杆指着西北方向,“他占了我们寨子的水田,还抢了我的女儿卖给了东吴的校尉!”
关岳看向赵累:“按约法第一条,办。”
三日后,当吴坞堡主被押到晒谷场时,百姓们愤怒地投掷石块。关岳却让人拦住众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但得让他先说清楚——这些年从百姓手里抢了多少粮食?”在政务会的监督下,吴坞堡主的家产被清点出来,除了归还百姓的粮食,剩余的全部充作军粮。当关岳宣布“土地归原主,坞堡改成铁匠铺”时,连一直对汉人抱有戒心的苗族长老都竖起了大拇指:“关将军的法度,比蚩尤的斧头还公道!”
解决了土地问题,关岳立刻将目光投向盐铁。武陵山区虽产铁矿,却缺盐巴,百姓长期被东吴垄断的盐价盘剥。他记得现代历史课上讲过“盐铁专卖”的重要性,便带着工匠营在酉水上游找到了一处盐泉。
“这盐泉含盐量低,得用‘日晒法’提纯。”关岳画出盐田的图纸:先挖沉淀池,再筑蒸发池,让泉水经日光暴晒结晶。蛮人从未见过这种方法,纷纷围观。当第一批雪白的盐粒产出来时,老巫祝捧着盐块哭了:“蚩尤大神显灵了!我们蛮人终于不用拿十斗米换一斤盐了!”
盐铁坊很快成了根据地的经济中心。关岳推行“合作社”模式:百姓以粮食或劳动力入股,盐铁坊的利润按股分红。铁匠阿牛原本在东吴的铁铺当奴隶,如今成了合作社的“技术总监”,他带着徒弟们用土法炼铁炉打造农具,每造出一把曲辕犁,就能换回三斗米的分红。“跟着关将军,打铁也能娶媳妇!”阿牛逢人便笑。
为了打通贸易渠道,关岳派廖化秘密联络武陵郡南部的“义商”。这些商人因不满东吴的苛捐杂税,常年在蛮汉边境走私。廖化带去的不仅是盐铁,还有关岳亲笔写的《通商告示》:“凡入根据地交易者,关税全免,若遇盗匪,赤旗军护航。”很快,一队队驮着丝绸、药材的马帮出现在野人山,他们带来的不仅是物资,还有外界的消息——“吕蒙在江陵大杀降兵,士族人人自危”“刘备在益州厉兵秣马,似有东出之意”。
“机会来了。”关岳在政务会上敲击沙盘,“我们缺的不是粮食,是人才和兵器。传令下去:凡士族子弟愿来根据地任教者,免其家人赋税;凡能造连弩、投石机的工匠,赏盐百斤、田十亩!”
这个政策很快见效。一个月后,前荆州别驾刘巴的侄子刘启,带着三十余名儒生和工匠投奔根据地。当关岳看到刘启献上的《荆州士族名录》时,不禁感叹:“统一战线,果然要‘又联合又斗争’啊!”
……
江陵都督府:东吴的震怒与分歧
江陵,原关羽治所,如今已换上东吴旗帜。
都督府正堂,吕蒙面色苍白地坐在主位,剧烈咳嗽后,手帕上染着血丝。堂下,朱然、潘璋、徐盛等将领分列两侧,气氛凝重。
“五万石军粮……油江口化为焦土……”吕蒙的声音嘶哑,将战报重重拍在案几上,“关羽丧家之师,竟能在我腹地如此猖獗!”
朱然上前一步,抱拳道:“都督,末将已查明,袭击油江口的并非关羽主力。据逃回士卒描述,敌军使用了一种会爆炸的陶罐,声如惊雷,火光冲天。且战术诡异,专挑粮仓、桥梁破坏,得手后迅速遁入山林。”
“山林?”潘璋冷哼,“武陵蛮荒之地,瘴气弥漫。关羽若真藏身其中,不出三月,必被毒虫猛兽所噬,何须我军动手?”
“潘将军此言差矣。”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见陆逊一身青衫,风尘仆仆步入堂中。他向吕蒙行礼后,径直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向武陵山脉:“伯言(陆逊字)刚从夷陵赶来。这半月,我派了三十七队斥候深入武陵山区,只回来九队。带回的消息却惊人一致——”
陆逊转身,目光扫过众将:“关羽非但没有被瘴气所困,反而在深山中建起了营寨。逃回的斥候说,他们看见山间有炊烟成片,听见铁器敲打声昼夜不绝。更诡异的是,当地蛮人非但不驱赶他们,反而为其引路、提供粮草。”
“蛮人?”徐盛皱眉,“那些蛮子向来不服王化,怎会助汉军?”
“因为关羽给了他们盐。”陆逊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后是粗糙却洁白的盐粒,“这是从武陵流出的盐,价比江东官盐便宜七成。关羽在深山中发现了盐泉,用‘日晒法’制盐,不仅自给,还卖给蛮人、百姓。”
吕蒙猛地站起,又因眩晕扶住案几:“他……他在收买人心?”
“不止。”陆逊指向地图上武陵山区的几个点,“据探,关羽在野人山、酉水河谷、五溪蛮寨三处建立了据点,呈犄角之势。他颁布了《约法三章》,惩恶霸、分荒地、盐铁官营但利归百姓。如今武陵、零陵两郡边境,已有七座坞堡暗中向其输粮,三个蛮人部落愿为其提供向导。”
堂内一片死寂。
良久,吕蒙缓缓坐下,眼中闪过狠厉:“既如此,便不能容他坐大。伯言,你有何良策?”
陆逊沉吟道:“关羽虽得蛮人相助,但根基未稳。其兵力分散,主力应在野人山。我建议:先派孙朗带人入野人山摸清他们驻扎的具体位置,再做打算”
“太缓!”潘璋抱拳,“都督,末将愿率一万轻骑为先锋,直扑野人山。关羽丧家之师,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吕蒙咳嗽几声,看向一直沉默的诸葛瑾:“子瑜(诸葛瑾字),你以为如何?”
诸葛瑾轻捋胡须,缓缓道:“关羽用兵,已非昔日之关羽。油江口之败,可见其善用奇技、精于算计。若轻敌冒进,恐中其埋伏。伯言之策虽缓,却稳妥。”
吕蒙闭目沉思片刻,猛然睁眼:“那就伯言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