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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她是谁?

    等王干炬和周坤从典史厅里走出来,仵作已经在二堂院子里候着了。

    倒不是他技艺精湛,这么快就把尸体的情况查清楚了,而是大乾律有明确规定,基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轻损”的原则,加上防止出现干扰办案的伤痕出现,一般是不做解剖,只做体表检验。

    这些东西,王干炬不是很了解,当然,他也不理解后世法医痕检的工作,所以他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周坤晓得规矩,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县尊,连这行当的规矩都懂”。

    仵作见知县和典史从房内走了出来,连忙上前相迎,在距离王干炬五六步的位置停下,躬身道:“大老爷,四爷,经小人核验。此女子年岁约莫十五六,玉门有破,乃新伤,当是死前刚刚破身。手足腕处有深色勒痕,应是生前遭细韧之物紧缚……”

    十五六……王干炬心里有点不痛快,这个年纪放后世,这才是中学生。

    “果是风尘女子。”周坤说:“现在秦淮河花船的花样越发多了。”

    听到这话,王干炬瞪了周坤一眼,周坤只好讪讪闭嘴。

    见周坤老实了,王干炬示意仵作接着说。

    “死者面色青紫,为窒息之象,然观其口鼻,并无‘蟹沫’,小的以手按压其腹,口鼻中仅有少量浊水流出,绝非生前饱饮之状。”

    周坤表情变了:“不是溺死的?”

    王干炬奇怪地看了眼周坤,问:“嗯?”

    周坤连忙解释:“前朝提刑官有一著作,在公门流传甚广,下官也曾研习过,依方才仵作所说,这女子分明是被人捂死的!这是命案!”

    那就麻烦了,如果只是花船上的意外,哪怕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也不过是查实身份,以意外溺亡的名义让那老鸨领回去。

    虽然王干炬知道这很不合理,风尘女子也是一条性命,但是在这个年代,社会对这行当的鄙视是全方面的。

    但这女子是被人活活捂死然后抛尸,性质便不一样,如果江宁县也草草结案,应天府一定会来找麻烦。

    都说官员是政治动物,王干炬过去一直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但是他其实也清楚,自己内心的天平,在“查清事实真相”和“降低政治影响”之间,还是倾向于后者。

    当然,在当前的局面下,这二者还没有产生什么不可调和的冲突,如果能快速查实真相,那么政治影响也就会降到最低,甚至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个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名声。

    远的不说,就修堤的民夫听说了,管理起来也会更加容易一点,这就是民心所向。

    如果不是考虑到影响,现在应该给这死者画像,然后安排人在发现尸体周边街坊走访摸排,确定死者身份,而后排查死者交际圈,确定嫌疑人……

    但是这么做的动静太大了,百分之百会惊动应天府,到时候,丁敏上门,带走案子,再给王干炬扣个罪名,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至于真相?丁敏并不需要真相。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还是为了死者的冤屈,王干炬都不能采用这个常规的办案流程。

    而今线索匮乏,甚至连死者身份都不确定,那么,死者身上的线索,就至关重要了。

    “除了判断出这女子是被人捂死,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

    “回大老爷,”仵作接着讲解,“该女子指腹有茧、虎口有伤,像常年操持纺车、穿梭引线所致,依小人看,这不该是风尘女子,倒像是哪个织坊的女工。”

    于是周坤怒视仵作,心想这般要紧的话,何不早说?害我在县尊面前无脸。

    “织坊女工以妇人居多,少有未出阁的女子,”周坤当即抱拳请命,“下官这就去县内几个织坊问问,有无失踪女工。”

    “却不急这一时半会。现在已经夜深,明日又是年初一,”王干炬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说:“明天一早,我与你一起,去拜访一下县内几位织坊的东家。”

    门房通传后,蔡诚得知知县和典史一起上门,还以为江宁县又来要钱,心疼得脸颊上的肉都在抖,但是又不敢闭门不见,只好强撑着笑脸走出院门相迎。

    将两位官老爷引入花厅奉茶,稍一寒暄后,蔡诚决定自觉点,勉强笑着说:“县君,可是修堤的银子还有短缺,我大风织坊愿意再襄助一千两银。”

    王干炬摇摇头,说:“蔡东家有心,不过我不是上门化缘的。县里出了命案,仵作验尸后,其手上痕迹,颇似常年纺织劳作所留,怀疑是织坊的女工,所以今天我和周典史找上门,来寻蔡东家襄助。”

    这话让蔡诚大惊失色,原以为只是出点血,没想到居然卷进了命案!

    “这……县君,大老爷,我是本分商人,这……我……”

    看着语无伦次的蔡诚,王干炬安抚道:“放心,不会冤了你,只是请你帮忙,查实死者身份。”

    周坤从袖子里取出一幅画像,是昨夜请江峰连夜画出的,虽不能与后世的画像相比,却也有了死者七八分的神韵。

    “这,”蔡诚看着画像端详了半晌,然后有些为难地说,“好叫县君知道,我大风织坊有女工过百,我也不是哪个都认得。”

    眼看王干炬和周坤皱眉,蔡诚赶紧补充道:“如果是我大风织坊的,我织坊的几个管事肯定认得,我这就着人喊他们过来。”

    织坊管事住得倒是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都来全了。

    “宛娘!这是南下村的宛娘!”一个管事拿到画像刚刚看了一眼,就高声喊出了名字。

    蔡诚只觉得眼前发黑,欲哭无泪。

    好消息,现在可以向王干炬和周坤交代了。

    坏消息,这死者真是自家织坊的。

    王干炬招手,示意那个管事上前答话。

    “你认识死者?和我们讲讲,她是什么情况?”

    管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大老爷,她叫宛娘,南下村人士,十年前,大江决口,她父母被大水冲走,是叔婶拉扯长大,她婶婶也是织坊的女工,去年找小人说情,让她也进了织坊做事。”

    说到这,管事的语气也有些低沉:“这姑娘平时乖巧得很,从不与人红脸。怎么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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