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早有准备。当蛮民开始反扑时,各路军阵迅速变换阵型。
东面,刘振部。
“弩车准备——放!”
三十架从黑石堡缴获的重型弩车早已布置在阵前,此刻绞盘转动,碗口粗的弩箭呼啸而出。这些弩箭并非单支,而是爆裂箭——箭杆中空,填充火油和铁片,触地即燃。
“轰!轰!轰!……”
弩箭落入冲锋的蛮民人群中,燃烧起一团团火光。每一声射出都伴随着血肉横飞,残肢断臂抛向空中。
铁片四射,穿透人体,带出蓬蓬血雾。
第一轮齐射,上千蛮民倒在血泊中。
但后面的人踏着同族的尸体继续冲锋,疯狂好似已经压过内心的恐惧。
“弓弩手,三轮连射!”
三千弓弩手分为三排,轮番射击。
箭雨如死亡的蝗群,黑压压覆盖虚空,再倾泻而下。蛮民没有铠甲,没有盾牌,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扛。
“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声连绵不绝。冲在最前面的人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有人身中十几箭还在向前爬,有人被射穿眼睛当场毙命,有妇女抱着孩子一起被钉死在地。
但蛮民数量太多,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补上。距离在缩短,八十丈,五十丈,三十丈…
“火油罐,投!”
成百上千个陶罐被投石机抛出,罐中装满粘稠的火油。陶罐在人群中碎裂,火油溅满人体和地面。
“火箭!”
一片火箭腾空,落入火油区域。
“轰——”
火焰冲天而起。被火油溅到的人瞬间变成火人,凄厉惨叫,疯狂奔跑,又引燃更多人。
火海蔓延,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有些蛮民浑身是火还向前冲,直到倒下,成为燃烧的尸堆。
南面,韩通部。
这里的屠杀更加高效。
韩通将重骑兵布置在两翼,轻骑兵在中路后撤,露出后方——五百架连环弩。
这些连环弩是镇北军工匠特制,一次可装填二十支短箭,以机关驱动,射速极快。原本用于守城,此刻被搬到平原上。
“放!”命令下达,连环弩发出密集如暴雨的嗡鸣。“嗤嗤嗤嗤嗤嗤……”
那不是箭矢破空声,而是如同布匹被撕裂的声音。无数短箭形成金属风暴,正面覆盖冲锋的蛮民。
如果说刘振那边的箭雨是暴雨,韩通这边的连环弩就是海啸。
前排蛮民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被射成筛子。短箭穿透人体后威力不减,继续向后飞,往往一支箭能连续穿透两三人。
尸体堆积如山,但蛮民还在涌来。他们踩着同族的尸体,趟过血河,眼中只剩下疯狂。
“骑兵,两翼包抄!”
韩通一声令下,两侧骑兵开始冲锋。这些骑兵人马俱甲,如同移动铁塔,长枪平端,形成钢铁洪流。
骑兵从侧面切入蛮民,如同热刀切油。长枪穿透人体,战马践踏倒地者。
有些蛮民试图用木棍敲击马腿,但在防护下毫无作用。有人扑上去想将骑兵拉下马,却被后面跟进的骑兵踏碎。
骑兵来回冲杀两趟,蛮民阵型彻底溃散。
但溃散不代表投降,而是化整为零,更加疯狂地扑向任何落单的镇北军士兵。
有蛮民抱住马腿,用牙齿撕咬。有妇女扑到骑兵身上,用发簪刺向铠甲的缝隙。有老人点燃自己,冲向军阵……
西面,赵谦统领着的镇北军,手段相对“温和”一些,但却同样致命。
他们以长枪方阵为主,枪阵如林,缓缓推进。蛮民冲来,便撞在枪尖上,被串成血葫芦。枪阵后方,弓箭手持续射击,收割中远距离的敌人。
老酋长哈森率领的苍鹰部残余战士,是西面最有组织的反抗力量。他们抢到一些阵亡镇北军士兵的刀枪,结成简易阵型,试图冲击枪阵薄弱处。
“为了苍鹰部!为了死去的族人!”
哈森白发飞扬,短刀挥舞,竟真被他冲开一个缺口。数十、上百部落战士紧随其后,杀入枪阵。
但很快,缺口被补上,他们陷入重围。
哈森身中七枪,依旧屹立不倒,最后被一名镇北军校尉斩下头颅。头颅滚落在地,眼睛圆睁,望着王庭方向。
屠杀整整持续两个多时辰。
王庭外的草原上、彻底变成修罗场。
尸体堆积成山,鲜血汇集成河,流入低洼处,形成一个个血洼。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有些还未死透的人在尸堆中呻吟,声音微弱如蚊蝇。
火焰在燃烧,黑烟滚滚,遮蔽血色天空。
吹过的微风、以及空气中混合着血腥、焦臭、火油和死亡的气息,令人作呕。
数十万蛮民,此刻还能站着的已然不足一半,而镇北军的伤亡微乎其微——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血煞大阵内,蛮族守军目睹整个过程。
起初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每一个蛮军都死死盯着阵外,看着同族如何被驱赶,如何哀求,如何撞阵爆裂,又如何转身反扑,最后如何被屠杀。
他们看着老人被箭射穿,看着妇女被火烧死,看着孩童被马蹄践踏。他们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痛苦中扭曲,在绝望中死去。
沉默被打破。
“啊——!!!”
一名年轻士兵终是崩溃,他扔下手中的弓弩,抱头痛哭。
“那是我的阿妈……我的妹妹……她们就在那里……我眼睁睁看着她们被烧死……”
他猛地冲向屏障,却被军官一脚踹倒。
“起来!你是我族中的勇士。”军官红着眼吼着,自己却也泪流满面。
勃尔特站在指挥台上,浑身颤抖。他死死抓住栏杆,木质栏杆被他捏出裂痕。
他看着阵外的屠杀,看着那些曾经向他跪拜的子民,此刻如同牲畜般被宰杀。
“方云逸……方云逸……”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中是无尽的恨意。
赤兀惕骑在马上,面无表情,但握缰绳的手因用力而流血。
他看着一个蛮民抱着点燃的柴草冲向镇北军枪阵,然后在数丈外被长枪刺穿。那蛮民临死前还试图将火把扔向枪阵,却无力地落下。
“将军……”副将阿拉坦声音哽咽,“我姐姐……她死了……被弩箭射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