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终于到了十二月二十八日,宋清苒和谢祁白结婚的大喜日子。
谢家院子里外张灯结彩,宾客盈门,格外的热闹。
这是满崽和宁宁参加的第二场婚礼了。
几个月过去,宁宁长大了不少,听到迎亲队伍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非但不怕,反而在沈云栀怀里兴奋地挥舞着小手,咧着没牙的小嘴“咯咯”直笑,乌溜溜的大眼睛追着那纷飞的红纸屑看。
最引人注目的是接亲的车队,好几辆擦得锃亮的黑色小轿车!
在这个自行车接亲都算得上风光的年代,这小汽车车队一出现,立刻引来了整条胡同的围观和赞叹,孩子们追着车跑,热闹非凡。
婚礼仪式简单而庄重。
到了新房,重头戏“滚床”开始了。
满崽被众人推上前,他如今已是“熟练工”,利落地脱了鞋,在铺着崭新龙凤被的大床上熟练地滚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一滚滚,金银满堂!”
“二滚滚,儿女成双!”
他滚得正起劲,被沈云栀抱在怀里的宁宁不干了,她看着哥哥在床上滚来滚去觉得好玩极了,伸着小身子,咿咿呀呀地也非要上去。
众人被逗得直乐,谢奶奶笑着把宁宁也放到床上:“好好好,让我们宁宁也滚一滚,给舅舅舅妈添福气!”
于是,满崽带着妹妹,两个小家伙在新床上滚作一团。
满崽一边护着妹妹别掉下去,一边大声送上自己的祝福:“祝舅舅舅妈早生贵女!”
童言无忌,引得满堂哄笑。宋清苒看着玉雪可爱的宁宁,脸上飞起红霞,柔声说:“闺女好,我也想生一个像宁宁这么可爱的女儿呢。”
说着,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塞到了满崽和宁宁手里。
赵羽然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里满是羡慕。沈云栀碰碰她的肩膀,低声打趣:“看什么呢?你也快了。”
赵羽然脸一红,嗔道:“嫂子!我还早着呢!”
沈云栀笑道:“还早啊?再早下去,老陈该等急咯。”
赵羽然抿了抿唇,眼底却漾开笑意,没再反驳。
落座喝喜酒时,气氛更是热烈。
这次宁宁不像上次只能眼巴巴看着,沈云栀细心地将鱼肉剔了刺,将鸡蛋羹吹温,一点点喂给她。
小丫头吃得满嘴留香,满足地眯起眼睛,小脚丫在妈妈腿上高兴地晃悠。
不过沈云栀也不敢给她多吃,怕不消化。
席间,贺云舟带着一位气质温婉、眉眼清秀的姑娘过来打招呼。
他当初在故宫修复古画时认识的谢祁白,再加上后面的敦煌壁画事件,更谢祁白更熟悉了一些。
所以这次谢祁白结婚自然也给他送了请柬,贺云舟便带着对象一块儿来了。
“云栀,这是林知晚。”贺云舟介绍时,眼神一直温柔地落在身旁的姑娘身上。
林知晚!沈云栀心中一动,虽然她没有见过林知晚,但是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
上辈子,师父贺云舟孤独一生,反复念叨的就是这个名字,成了他毕生的遗憾。
如今看到师父终于得偿所愿,与心爱之人并肩而立,沈云栀由衷地为他高兴。
“贺大哥,林同志,恭喜你们!”沈云栀笑着祝福。
贺云舟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我们的婚期也定下了,就在下个月。”
“真是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啊。”沈云栀感慨道。
贺云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云栀,我正在画一幅画,目前还没完成,等画好了给你送过去。”
沈云栀有些好奇:“画?”但她没多问是什么画,师父的画技她是信得过的,便爽快应下:“好,那我等你的画。”
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师父的画技高超,作品意境深远,在京市书画圈里也是备受推崇的。
等他画好了,正好可以拿去装饰她那个一直没机会入住的四合院。
说起来,每次回京市,她不是住在顾家就是谢家,自家那个小巧精致的四合院,从认回来到现在,她都还没机会去住过一晚呢。
宴席过后是闹洞房。
年轻人聚在新房里,吵吵嚷嚷地拿出一个苹果,用红线吊着,让谢祁白和宋清苒同时去咬。
两人被大家起哄着,脸颊绯红,小心翼翼地去够那个晃来晃去的苹果,没想到有人使坏猛地一拉线,两人的嘴唇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一起!
“亲上咯!”满屋子的人顿时笑闹着欢呼起来。
婚礼的热闹喧嚣终于落下帷幕。宁宁和满崽两个小家伙白天玩得太疯,早已累得东倒西歪,被爷爷奶奶抱去房间睡得香甜。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喧嚣散去,院子里只剩下收拾残局的细微声响。
沈云栀站在廊下,望着京市冬夜清冷的星空,心里那份被喜庆暂时压下的牵挂,又悄然浮了上来。
她转身走进屋里,用这里的电话拨通了南省部队的号码。家里的电话打不了长途,只能先转到通讯处。
“喂,您好,南省部队通讯处。”电话那头传来通讯员年轻的声音。
“同志你好,我是沈云栀,麻烦找一下顾承砚参谋长。”沈云栀说道。
“嫂子您好!参谋长他……”通讯员的话还没说完,沈云栀心里那点犹豫又冒了出来。她想起现在局势紧张,顾承砚肯定忙得脚不沾地,这个时间点,他或许还在开会,或许刚刚结束高强度的操练,疲惫不堪地睡下了。自己这通电话,会不会打扰他休息?
想到这里,她立刻改口:“算了同志,要是他忙或者休息了,就别叫他了,我也没什么急事……”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似乎是话筒被另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接了过去。
紧接着,那个她无比熟悉、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
“云栀,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