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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
在洋洋洒洒的漫天雪花中,舒窈和程逸川举行了婚礼。
按理说程家的婚礼,隐私性应该会很强,却不知被谁泄露了一段视频。
几十万只粉荔玫瑰簇拥的展台上,一对新人在祝福欢呼声中拥吻,旁边有位老人坐着轮椅,被阿姨推着和新人一起拍全家福。
众人的关注点落在新娘的婚纱上。
意大利纯手工婚纱,裙摆镶嵌着南珠,私人定制价格难以估量。
据说这位设计师上一次接的定制,还是给某地产大亨的小妻子缝制婚纱,价格高达九位数。
而舒窈身上穿的这件,甚至比以前的更华丽,更精美,价格只会更高。
网络上顿时掀起一片浪潮,程逸川的粉丝哭成一片。
她们和程兰一样,都是被程逸川狠狠背刺的可怜人。
为了程逸川的‘清白’,在网络上冲锋,口水都要耗干了,结果一转头,发现正主和小黑子喜结连理了。
荒谬,简直是荒谬。
除此之外,还有看完全程的吃瓜路人。
【???我是瞎了吗,我看到了什么?】
【现实版灰姑娘?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沈延?】
【哈哈哈,沈延现在哭晕在厕所吧?主动把女朋友送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上小点声,笑得有点瘆人。】
【麻雀变凤凰,还是金凤凰,我酸啊啊啊啊!】
【不说了,我也收拾收拾,准备去钓男人了,万一呢?】
【大家都让开!看我一泡浓尿滋醒他!】
【去你大爷的,留着自己喝吧。】
户口迁得很顺利,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沈延因为侵犯商业秘密罪,以不正当手段获取权利人的商业秘密,被判三年。
网络上的风风雨雨并没有影响到舒窈的生活,她日复一日陪伴着江奶奶。
之前在小湾村的时候,程逸川在江奶奶面前很勤奋,很乖巧,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
舒窈以为他是装的,心里想着,反正各取所需,得到他想要的之后,或许就没耐心继续装了。
谁料他几年如一日,始终把江奶奶当成他自己的亲生奶奶照顾。
江奶奶住院,他陪着,江奶奶生病,他照顾着,陪伴江奶奶的时间甚至比舒窈这个亲孙女还要多。
三年里,江奶奶每天都有笑容。
上苍垂怜,让她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孙女和孙女婿,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江奶奶年轻时没养好身子,亏空严重,这三年纯粹是各种补药补出来的,给她延长了三年寿命。
第三年冬天刚过去,第四年春,她的身体便不太行了,渐渐的,开始记不清人脸。
起初还能喊出两句囡囡,后来就只记得程逸川了。
“奶奶,吃饭了,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馄饨。”
舒窈提着热气腾腾的馄饨推开病房门。
程逸川跟着护士拿药去了,病房里只有江奶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静。
她最近瘦了很多,舒窈想把她养胖点,但江奶奶消化系统不是很好,吃多了容易胃胀难受,索性作罢。
老人年纪大了就容易嗜睡。
怕吵到江奶奶,舒窈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拉上窗帘。
京市早春温度依旧很低,病房里开着空调,烘着热风。
江奶奶的手露在被子外,舒窈蹙了下眉,担心她着凉,走过去攥住江奶奶的手,打算塞进被子。
刚碰到她的肌肤,舒窈便觉不对劲。
凉,太凉了,不是活人应该有的温度。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僵硬,半晌,才缓慢地伸出手探了探江奶奶的鼻息。
恰逢程逸川拿药回来,见舒窈脸色不对劲,怀里抱着的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江奶奶去世了。
她是笑着离开的,没有遗憾没有苦痛,就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呼叫铃急促响起,护士们连忙冲进病房给江奶奶做心肺复苏。
然而她大限已至,终究只是白忙活。
舒窈没有哭,只是有点懵,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即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乱糟糟的脑袋由不得她去想其他。
直到身体一暖,有人抱住了她。
是程逸川。
他身体温热,皮肉和血液都是滚烫的,驱散了舒窈身上那股粘腻冰冷的难受感。
很快,医生下达了死亡通知。
舒窈平静地接受了,程逸川却红了眼。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舒窈,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无法抑制的颤抖,泄露了他此时的恐慌。
仿佛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马上就要从指尖流逝。
程逸川其实并不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人。
相反,他从小骨子里就淡漠,很难和周围人玩到一块。
更别说日夜不合眼地照顾人,不嫌脏不嫌累。
他对江奶奶好只有一个原因,她是舒窈的奶奶。
也称不上爱屋及乌,这个词太高大上了,程逸川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知道自己的婚姻来得不光彩,纯粹是逼迫得来的,江奶奶就是维系他和舒窈脆弱婚姻关系的唯一枷锁。
他三年如一日地修复着枷锁,生怕它有一丝一毫的裂痕。
如今猝不及防,枷锁断裂。
他的梦要醒了。
而程逸川不愿醒。
他要缠着她一辈子,让她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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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渐渐放凉了,没了味道。
舒窈一颗一颗全部吃完,眼泪砸进碗里,咸得她直打颤。
“不准吃了。”
程逸川不容拒绝地夺过,却见舒窈整个人在抖。
眉心跟着重重一跳,程逸川咬牙掰过舒窈的脸蛋一看,巴掌大的小脸湿漉漉的,布满了眼泪。
“别哭了。”
这三个字更加刺激了舒窈的情绪,她呜咽一声,崩溃痛哭。
“别哭了!”
程逸川语气更凶,动作却小心,轻轻擦掉舒窈嘴边沾着的汤汁,混着眼泪越擦越多。
心脏惴惴跳动,牵扯着难以忽视的痛意。
瞧着舒窈哭,他心里也格外不是滋味。
最后干脆伸出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温热手掌扣住纤细后颈,按在自己胸口上制止了哭声。
他眉头紧皱,絮絮叨叨。
“哭这么凶做什么,被奶奶看到该舍不得走了。”
“让她没有牵挂,开开心心地走。”
“既然你这么难过,那我就勉为其难不和你离婚了,省得别人说我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