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王一行在石柱停留了三天,最后居然有万民相送。崇王好人啊,不能叫虫王了。朱由樻虽然和朱慈炅已经出了五服,勉强还是能叫一声皇叔的。
朱皇叔要常来啊!
朱由樻在马上跟张至发讨论。
“孤出差一趟,是不是可以算任事了。户部银行可以继续贷款了吧?”
张至发皱眉。
“回南京后,我帮王爷申请一下试试。他们先前说王爷要先还清贷款才继续借的。”
朱由樻有些愤愤不平。
“出差这么花钱,他们敢不借让孤喝西北风啊。”
张至发低头不语,我们出差都赚钱,就王爷你出差花钱啊。这一路还长着呢,你这样花法,户部银行肯定是不借的。
王之心也和秦良玉告别。
“秦将军如果要进京不用再申报,不过别带太多人,孙阁老进南直都被扣了。那帮骄兵悍将麻烦得很。咱家的面子在军中也行不通的。”
秦良玉对王之心拱手。
“多谢王公公,我记住了。王公公一路保重啊,那个武侯行军散你带好,天气热,万一有事救下急。”
王之心在小太监帮助下上马,也跟秦良玉拱手道别。
“秦将军也多保重。”
秦良玉对这个年轻的公公印象好得不得了,谁说都是阉竖的,百闻不如一见啊。完蛋,文官们不会把我也打成阉党吧?算了,阉党就阉党吧,你们能奈我何。
崇王队伍里秦良玉还有个熟人,杨文岳,他从酉阳追上了大部队。当初他还是行人,负责传旨,在白杆兵援辽时跟秦良玉有过接触,可惜也是幸运的是,秦良玉迟了一步。
“秦将军,保重。”
“杨大人保重。”
秦良玉在朝中也算有人,这个杨文岳勉强算乡党,人家可是天子近臣。当然秦良玉不知道,朱慈炅其实已经有些微不待见杨文岳了。
崇王一行从石柱到重庆走了好几天,主要路难走,他们带的马车货物还多,又遇到了一场大暴雨。由此可见,朱慈炅推出的出差补贴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三千多人里病倒好几个。
重庆知府陈士章带着川东道、重庆府和巴县的官员,早早的就迎出府城拜见朱由樻。
朱由樻已经被折腾得没啥精神,招呼人安顿后,果断离开大部队,找到驿管洗澡睡觉,也不嫌弃重庆驿馆的条件太差了。
陈士章只好先接待南兵部侍郎刘鸿训等人,高官之间,互相还是非常客套的。
川东道的官员都是差遣官,这是四川独有的编制,属于四川巡抚衙门,再往上属于都察院。不过现在尴尬了,都察院没有了,朝廷一直没有个说法,他们看到御史跟见了亲娘一样。
巴县的官员则是一个个望向杨文岳和王之心身后的一车车大箱子,石柱和酉阳的事比朱由樻他们跑得快,里面都是钱啊,朝廷大撒币了。
不过周围那帮赤膊袒胸的大汉哪怕没有着甲,依然火铳长刀在身,一看就非常不好惹。重庆这鬼天气,哪怕新六卫也不装了,再着甲显摆,先把自己热晕了。
按照刘鸿训和御史们的行程安排,他们要先去成都,然后再回来,去泸州、叙州、永宁、赤水、毕节,这些地方都有参战的卫所。最后到贵阳、水西,就是不去朱燮元所在的遵义。
给你朱燮元一个眼神,你自己体会你捅了多大篓子吧。
这趟行程安排下来,朱燮元绝对压力山大,因为中央已经不问你了,直接找下面的参战将领调查,这是非常罕见的。
调查团的事根本掩饰不住,一路走一路发抚恤的,可谓大张旗鼓。当崇王他们没有从重庆到遵义,刻意绕路,朱燮元这个总督基本就半废了,地方上都不会再听他的。
重庆卫指挥使没有参加永宁大战,但重庆卫有四千多人参与了,其中还有三千人编入了朱燮元的总督行营,此时依然在遵义,没有回到重庆。
回到重庆的只有两个千户,出征是一千二百人,回来只有五百人了。他们的千户所也不在重庆,所以调查团要在重庆等两天。
不过御史们调查,佥军卫负责发抚恤,王世德还是按照八百人的标准带了人下到两个千户所。抚恤直接发给军户家庭,不经过地方官和指挥使过手,这事情把重庆方面整不会了。
翘首以盼的东西,跟自己毫无关系,而且佥军卫明确警告,谁敢再收回来,可以抱《大诰》直接上南京。
这一条鬼东西居然复活了,重庆文武集体失声。当然,军户家庭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不想背后挨冷箭,你就收几个试试。
重庆卫所军户也凋敝得厉害,不过人还是很多的。当初收复重庆战死一批人,才几年功夫就补上了,这次又死一批,但余丁居然已经补得差不多了。
王世德的军户中被问到最多的问题就是,重庆何时施行皇民土地政策,因为佥军卫大部分来自皇民义务兵,他们也被拉着问情况。
重庆已经有几个皇民乡里了,重庆没有藩王,但禁不住蜀王府的手太长,内江王朱至沂在重庆居然有土地,然后就被改造成皇民乡里了。
这些皇民里有到南京长过见识的朱家子孙,也有原本的佃户,甚至有啥也没有了的流民。对于这种特殊的乡村,士绅都很慌,军户反而很期待。
因为皇民不服劳役啊,想要他们服劳役也可以,给钱。被奢安搅得天翻地覆的重庆地方哪里还有钱,朱燮元打大胜仗,重庆地方士绅百姓都倒了大霉。
士绅要输粮捐款,百姓要服役运粮。打仗死了的现在有抚恤了,服劳役死了的,根本没有人管,能把尸体送回家乡,都是大恩大德。有些官员害怕瘟疫,是直接火化的。
重庆士绅为何支持朱燮元打奢安,也是奢崇明当初在重庆杀人太多的原因。某种意义上讲,奢崇明能够被打回去,甚至老窝都呆不住只能投靠安邦彦,四川士绅出力不小。
朱慈炅厌恶士绅,但在西南,支撑这一场胜仗的基础就是士绅。四川人是比较狠的,老子的亲人被你杀了,倾家荡产也要弄死你。
奢安之变,对于四川而言,除了人口的减少,还有就是士绅力量的极大消耗。这些力量,既属于大明又不属于大明,一言难尽得很。
所以有颤颤巍巍,毁家纾难的老举人拄着拐杖问王世德,朝廷论功行赏,算不算他们的时候,王世德直接无语。
中央调查团在重庆无语的不只王世德一人。巴县县令是新科进士,姓杨,但此人只会读书,根本不会理政。
陈士章带着刘鸿训参观蹇义故居的时候,跟刘鸿训提出了这个问题。
“连审案都错漏百出,还要我给他善后。这里又叫天官府,我有时在想,朝中天官到底是怎么选官的?
少司马也看到了,重庆两厢八坊都被破坏严重,南京那边重点关注的又是粮食,我也要下到州县主持耕收。今年夏粮还算可以,略有增长。
不过,重庆没钱,修水利没钱,修城防没钱,恢复坊市更没有钱。之前我跟朱部堂说过,支持他军粮,他负责给重庆搞一批银子来。
所以,少司马,虚报战功这事,成甫也有错,成甫愿与朱部堂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