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司遥看着浑身颤抖,脸色苍白的白枝青,用手扶住了她,“夫人。”
白枝青抓住了她的手腕,咬着牙,“你说……这叫我怎么能不恨,要不是他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会……”
芸司遥听完了她说的故事,虽未曾怀疑她说谎,但白枝青说的也并非全无漏洞和疑点。
那时候的沈砚辞才多大?
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吗?
雄龙发狂,仅凭沈砚辞冷漠旁观就断定是他下的手。
白枝青为什么能这么肯定?
芸司遥越想便越觉得不对。
因为转变太大了。
沈砚辞伤害那条狗的原因是为了保护白枝青,难道就因为母亲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冷不热,就突然转变想法,设计杀了她?
逻辑上就说不通。
芸司遥想起之前的一次碰面,龙女们都在跳舞,沈砚辞推着轮椅和总督他们一起进来。
那时候沈砚辞可没表现出厌烦的情绪,甚至从外人的视角看来,他做出来的举动,例如盖毯子,挡风之类的都非常自然,不似作伪。
白枝青如今的精神状态极其不稳定。
她所说的就一定属实吗?
芸司遥道:“那时候……沈先生还没成年吧?”
白枝青缓缓扭过头,视线如枯木般沉沉地落在她身上,“你是在怀疑我在撒谎?”
芸司遥面上神色未变,她道:“不是,我只是有些疑问,沈先生是您的孩子,为什么他能控制雄龙,而您却不可以?”
白枝青沉默了一瞬,呵呵笑了起来,“为什么?”
她缓缓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下半身。
“龙族与人类结合生下的,本就是天地不容的孽种。”白枝青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毛毯边缘,“他继承了龙的暴戾与贪婪,却长着一颗人心。这种怪物,本就脱离了普通龙族。”
龙族史上从未有过人类和龙相结合的案例,混血容易产生基因突变,畸形,甚至血脉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沈砚辞也确实在极小的年纪就早熟。
白枝青能够维持人类模样,自身的血脉等级也不会低。
芸司遥:“所以你恨他。”
白枝青紧紧盯着她,道:“为什么不恨?是因为他我才变成这样,疯疯癫癫,一辈子都得靠这轮椅苟活……呵,我知道很多人在背地里都说我疯了……我没疯!从我醒来后的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我都记着,一点也没有忘记,正因为记得,我才没办法原谅……”
芸司遥静静地看着她,“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腿伤之后,没有杀他?”
白枝青和她说的与林曳说的有所不同。
林曳虽然没有提沈砚辞年幼时的事情,但提过他之后的经历。
沈昭之后有了无数情人,在政坛上混的风生水起。
而沈砚辞安稳的在沈家待了好几年,直到被绑架,索要赎金未果,烙上奴隶印记。
在他犯下意图杀母的恶行时,却能全须全尾的全身而退,就已经很不合理了。
还有,沈砚辞如果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被盗匪这么轻易的绑走。
白枝青惨然一笑,“我昏迷了整整五年才醒来,那时候他早就离开了沈家。”
“后来呢?”
白枝青嘴唇翕动,“后来,我便一直在沈宅……也没有机会再多见他,他把我关在了疗养院,安排了很多人看着我,我在疗养院待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我知道沈昭死了……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这就是他做的,一定是他……”
芸司遥眯了眯眼。
“你愿意来找我,难道不也是想对付他么?”白枝青缓缓抬起手,那双手苍白纤细,“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想解脱,他是我生下来的,如今也该和我一起去死才对……”
“你想让我杀他?”
“没错。”白枝青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以为你今天过来,没有人知道么?”
她突然身体前倾,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芸司遥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如今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有他死了,你才能真正自由,而我……也能彻底解脱。”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缓缓靠近。
芸司遥挣了挣,一时竟没有拽动她。
“他来了,”白枝青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