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帝九年,庆安王之子姬归尘被立为太子。
朝堂哗然。
谁也不知道庆安王竟然还有个儿子!
奇怪的是庆安王一点都看不出高兴,像是谁欠他钱,谁问他他就骂谁多管闲事。
神经病!
元宁帝十年,因盐税上交数额不对,帝放话要对盐矿开采一线彻查。
把持采盐权已久的广平郡王狗急跳墙,趁帝王到国寺祈福时进行刺杀。
元宁帝驾崩,太子继位,改年号仁康。
仁康帝上位后杀伐果断,先斩杀曾被元宁帝接进宫教养的广平郡王之子,就是他,带了死士刺杀帝王,整个郡王府被抄家下狱。
又封另外两个被教养的宗室兄弟为钦差大臣,一文一武,彻查盐矿开采整线。
仅仅三个月,上到郡王,下到县令,二十二名官员杀头,流放,震惊朝野。
仁康帝第一把火烧的朝臣心惊胆战。
新帝上位,自然又是一遍催婚。
有适龄女儿的朝臣又开始支棱了。
新帝抛出一句:“皇后人选已内定,此事不准再议。
众卿请把心思用在社稷安民上。
可知辽源百姓去年冻死几何?
可知今年南边几次洪灾?
可知京城最大的青楼揪出了北狄奸细?”
“可知辽东岛屿有倭寇出没,杀了诸多百姓?”
随着一声声质问,朝臣噤口捲舌。
此时,遥远的明安县,常乐镇,神医村。
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陆家门口。
不知谁吆喝了一声:“神医在樊城娶的夫婿回来了——”
神医的赘婿,那就从来没来过明安县,听说一直在樊城顾着那边的学院。
一听他来了,村子里吃饭的扔饭碗,刨地的扔锄头,连已经走不动路的柳婆子都被孙子背着往这跑。
“奶,带你出来吹吹风。”
“嗯嗯嗯……吃糖。”
神医村最特色的涮锅店里,有人在哭着喝酒。
“怎么就不让我出明安县,那可是我哥……凭啥不让我去送……”
含含糊糊,一边灌酒一边哭。
另一个人也是,灌酒呛的直咳嗽,咳得眼睛红的吓人。
“姓张的,咱们偷偷回京吧?”
张凛抬头:“姓傅的,好主意。”
草帘子一下子被掀开,曲先生走了进来。
傅冷立马站起,酒醒了大半,恭恭谨谨的。
"岳父,就让我醉上一次吧,皇上没了,我难受。"
没办法,他真怕曲先生。
这几年,曲先生愣是把一个有点莽,有点傲,有点不稳重的傅冷规训成遇事冷静,做事有章程,还有礼听话的好女婿。
不过这次,曲先生没再训斥他身为铁官,当注意言行,谨慎防备。
反而自己一屁股坐下来,也倒了杯酒,一口喝了。
“街上告示出了,新皇名字叫姬归尘。”曲先生眼睛也红了。
他好像一不小心教了个皇帝。
但是,元宁皇帝……没了……那个光风霁月的人。
在位时间太短了,太短了!
张凛在想,想,想……
姬归尘?
和陆归尘有什么关系?
傅冷在想,想,想……
门帘子又被掀开。
刘里正……哦,现在不是里正了,他侄儿刘二柱做了里正。
刘驴蛋兴奋的大声嚷嚷:“你们还在这喝酒,快去陆家啊,青丫头娶的那个夫婿回来了!”
谁?
三人六只滚圆的眼睛瞪着他。
“快去看哪,我瞅了一眼,只看到个后背,咋有点像以前跑了的那个县令公子呢?还带着个斗笠。
不能吧,那个瘪犊子怎么配得上咱们神医……哎呦喂!”
他被一把推开,倒在门框上,三个人争先恐后往外跑。
可怜他老胳膊老腿,没人管了……
“对了,我来是想说,张凛你个混球,为什么门上不挂白幡,你想让官府抓你啊……哎呦呦,疼死我的老腰……”
……
陆家,大门已紧闭,村民没看到人。
反正早晚出来的嘛,不急。
傅冷一个跳跃就上了墙头。
张凛紧跟其后。
曲先生气喘吁吁急的跳脚:
“傅冷!带老子进去,不听话让我闺女休了你!”
傅冷又回头把他提了进去。
进去就看到张凛跪地上抱着一身白衣的公子两腿大哭。
“哥啊,我亲哥啊,今晚去家里,你的炕头一直等你睡,我要和你说话,说上几天几夜……”
“哎……”公子叹了口气。
抬头,笑意清浅:“曲先生,别来无恙。”
呜呜呜呜呜……
翁婿两人第一次亲密,抱头痛哭。
屋里,陆青青和山月明两母女在说话。
“现在好了,砚之回来了,马上给我生个小孙孙,再不生他就老了,男人过了三十就不中用。”
陆青青挑眉,“他养的很好,和以前没差别。”
“那是你们不经常在一块,天天在一起了就觉出来了。”
是吗?
陆青青无所谓。
谁天天来啊,抱着睡就很舒服了。
山月明竟掏出了一本书来。
“娘写了一本话本,给你增加情趣。”
陆青青:“……”
千方医母不编医籍,开始写话本了。
就知道她不是个正经大夫。
《落魄太子爱上女神医》?
这写的不是他俩吧?
“嘿嘿嘿,快出去快出去,不然你的小赘婿要被那几个老爷们抢走了。”
……
第二天,村民都知道了。
陆神医那个赘婿的名字叫司晏如,就是以前徐县令家的公子!
陆家人说,他不是徐县令的亲子,而是寄居的养子。
原来如此!
以前白骂了,人家根本没有负了青青!
……
明安县的街头,出现了一对儿带着帷帽的夫妻。
没办法,陆青青现在太出名了,一人认出来,全都围上来。
而姬如砚那张脸更是打眼,所以两人干脆遮了。
反正现在城里来往的外地人很多,什么样儿打扮的都有,不奇怪。
故地重游,姬如砚很是感慨。
昔日的小城,如今却是举足轻重的要地了。
“称骨算命——”
算命先生将人拦住,“这位公子,算一个吧。”
姬如砚没有厌烦,这热闹的市井百态,久违了。
先生是个新手先生,报上八字,巴拉了半天书,才道:
“五两四钱。”
“此命推算厚且清,满腹学问看成功,丰衣足食自然稳,正是人间有福人。”
“好命,好命。”
算命三文钱,姬如砚给了二十文。
先生高兴的胡子直翘,要给陆青青免费算一卦。
“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一样的。”陆青青说。
“对,夫人说的对,望二位执子之手,琴瑟百年。”
姬如砚又给了他整一两。
算命先生: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两人牵手继续往前走。
一个小孩冲过来,差点撞在陆青青身上,被姬如砚揽住转了个圈躲开。
“对不起呀!”孩子扭头喊了一声就冲过去了。
那孩子大概十岁,身后他爹举着棍子在追:“兔崽子,你不好好上学,以后就是个笨蛋,当个伙计都没人要!”
孩子的娘也追上来,扯住了男人。
“别管了,他不是学习的料,世间多的是出路,不是非要读书,只要人正不走歪路,就是好孩子。
你这样逼都把孩子逼的不想回家了。”
男人像是也想通了,叹了口气,“那就不读了,我去书院跟夫子说一声。”
姬如砚轻笑一声,道了句:“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