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姐你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小弟紧张无比,再顾不得其他,赶紧抱起陈冰,转身就朝楼下冲去。
……
不知过了多久。
陈冰的意识逐渐恢复,耳边隐约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医生,她怎么样了?还有孩子,孩子没事吧?”是小弟焦急的声音。
一个相对冷静平稳的女声响起,“放心,检查过了,胎儿目前情况稳定,没有明显异常。”
“病人主要是受到突如其来的强烈精神刺激,导致情绪剧烈波动,引发宫缩和身体应激反应,才昏迷的。”
“她本身身体底子不错,孩子很健康。”
“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弟的声音明显松了口气,带着后怕,“她昏过去前一直喊肚子疼,脸白得跟纸一样,我真怕孩子出事儿。”
“虽然现在暂时稳定,但后面千万要注意!”
医生的语气严肃起来,“孕妇最忌大悲大喜,情绪剧烈震荡。这次是万幸,但绝对不能让她再受类似的刺激了。”
“否则,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一定要让她静养,情绪平稳是第一位的。”
“明白,明白,我们一定注意……”小弟连连保证。
“小明……”
陈冰的嘴唇轻动,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唤。
正与医生低声交谈的小明闻声,立刻转身冲到床边,半蹲下来,紧张地看向她苍白的脸。
“冰姐,你醒了!别担心,医生说孩子没事。”小明赶紧重复这个最重要的消息。
陈冰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往日清冷的眸子此刻一片灰暗。
她没有回应关于孩子的话,目光直接锁定小明,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给红姐打电话。”
“冰姐!”小明急了,压低声音劝道,“医生说了,你现在最需要静养,情绪绝对不能激动,为了孩子……”
“打电话!!”陈冰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她盯着小明的眼睛,眼中翻涌的厉色,让小明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好。”小明妥协了,他转向医生,“医生,麻烦您先出去一下,我们需要处理点事。”
医生皱了皱眉,看着病床上眼神骇人的陈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小明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找到红姐的号码,拨通,然后将手机递到陈冰手中。
陈冰撑着无力的手臂,艰难地靠坐起来,倚在冰凉的床头上。
手机紧贴在耳边,听着彩铃的声音。
“喂?”电话接通,红姐的声音传来。
“是我。”陈冰开口,声音嘶哑。
“陈冰?你怎么了?声音这么虚弱?”红姐似乎察觉到了异样。
“为什么?”陈冰没有寒暄,直奔主题,那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生生磨出来的。
“什么为什么?”红姐被她问得一怔。
“为什么不救于平安!!”
陈冰的声线猛地撕裂开来,如同受伤母兽,心中的悲痛与愤怒、轰然爆发。
“如果不是你们逼他出山,把他当棋子,他会卷进这些破事里?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愤怒的控诉,“现在他出事了!死在海上了!!你们为什么不去救?”
“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死?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她对着手机嘶吼,双眼瞬间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浑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腹部又传来隐隐的抽痛,可她全然不顾。
“冰姐!冰姐你冷静点!医生说了你不能激动!”小明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小声哀求。
陈冰仿佛没听见。
她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目光似乎要穿透这冰冷的机器,直视电话那头的红姐。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沉默。
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证明电话没有被挂断。
终于,红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
“我们没有眼睁睁看着。”
她缓缓说道,“港岛这边,我们早就布好了局,安排好了人手。只等他的船一到,立刻就会行动劫人。”
她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谁能想到……那个疯子,他竟然选择在半路跳海了呢?”
“唉……一副眼看就要盘活的棋局,硬生生被他自己走成了死局,可惜,可惜啊。”
“咯噔——”
红姐的话,像一柄千斤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陈冰早已脆弱不堪的心口!
她猛地一颤,后脑勺无力地磕在冰冷的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眼睛陡然睁大,失去了所有神采,空洞地望向苍白的天花板。
洪门……在港岛……埋伏好了……
只等船到,立刻劫人。
那岂不是说……
是自己!
是自己故意泄露怀孕的消息,给了于平安那个【必须活下去】的念想,才逼得他在绝境中兵行险着,选择了那条海上绝路?
如果不是自己画蛇添足,他或许会隐忍到港岛,那时……
红姐的人就能救下他!!
这个浮出水面的【真相】,像一只大手,骤然攥住了陈冰的心脏,越收越紧。
强烈的悔婚,冲击着她的心神。
是我……是我害死了于平安……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最恶毒的梦魇,疯狂滋长,萦绕脑海,再无法剥离。
“冰姐?冰姐!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小明看到陈冰瞬间面如死灰,眼神涣散,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呼唤。
可陈冰已经完全沉浸在那个自我构建的【罪责】中,对外界的声音毫无反应。
“冰姐!平安爷已经……已经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事啊!”
小明声音带上了哭腔,他抓住陈冰单薄的肩膀,用力摇晃,“你得想想孩子!为了你们的孩子,你也得挺住!”
“冰姐!你醒醒!快醒醒啊!!!”
可任凭他如何呼喊、摇晃,陈冰依旧眼神空洞,毫无生气,像一尊精致却了无生机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