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风声尤动。
云龙子面色苍白如纸,无一丝血色,他一直如此,方才得了个‘鬼男’浑名。
只见他几近抓狂道:“老子厌恶和尚,想啖其肉、寝其皮,诛其九族而后快!”
他真的没招了,觉得同眼前和尚讲话,简直快把自己给憋疯掉,对方不停说一些莫名所以之话,将他胃口给彻底吊起来后,然后就……没了。
“施主,好好玩你的扇子,别多想,别多思,也别……多事!”,胡说小僧又道。
云龙子忍无可忍,一个窝心脚踢了过去,将小僧重重踹至菩提树干之上。
怒道:“云某现在明白了,为何那李十五一直对算卦的深恶痛绝,口里喊打喊杀。”
“你们这些和尚,同那算卦的一样讨人厌,一样让人心里窝火……”
话音未散,金甲神人却现。
没了小僧帮忙阻拦之后,提锤猛砸而下,砸得云龙子脑中嗡嗡作响,一切烦恼事皆消。
小僧起身立于树下,掸了掸僧袍上的尘土,目光平静如深潭,口中道:“菩提树动,是风动?或是心动?”
与此同时。
道玉,以及一众道人们。
正于佛刹之中,谨言慎行,不敢乱闯,不敢乱想,不敢乱讲。
终于,一位道人忍不住道:“我等奉山主之令,寻得眼前这真佛故居,只是真佛早已经死了,且都被分尸吃了,所以这些青衣小僧还有香客们,莫不会真是鬼吧?”
道玉目光平静道:“闭嘴,恐惹事端!”
这位道人却是不依不休:“道玉,你既然放那一行师徒进佛刹,所以为何还要砍咱们自己人脑袋?”
然而话音一落,一位小僧出现他们身前。
行佛礼道:“诸位施主,退去吧,恐遭劫难。”
道玉还佛礼道:“小师傅,可知佛陀血肉藏在何处?”
小僧微笑:“施主是个手段狠毒,做事雷厉风行的主儿,却是言谈举止挺懂礼的。”
道玉凝望着小僧,一张阴郁面容,加之脑后一张缓缓蠕动的阴阳鬼面,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妖冶之感。
他道:“小师傅,这两者之间冲突吗?”
“所谓‘暴戾为刃,礼数为鞘’,又所谓‘行恶自有恶中礼,杀人亦守杀时仪。’”
“在我看来,礼非为饰,实为规,能规束己身,亦能规束他人。且行事有度,方不至堕入混沌,此乃……秩序之美。”
小僧点了点头:“施主所言有理,贫僧受教了。”
“只是施主,这里真有性命之危,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道玉摇头:“不退!”
“有劫,自当化之,有难,自当相迎。”
“且我等皆是道人,眼中已然见‘道’,既然背负‘道’名,又岂能临阵退缩?”
身后,一众道人只是静静盯着道玉身影。
对方于年轻一代道人之中,已隐约呈现冠顶之势,并非指修为,而是指方方面面,且鲜有对其不服之人。
且有道人中大人物称:此子如一柄磨砺藏锋之利刃,只等长剑出鞘,剑动四野那一日。
小僧听到这一番话,又是露出叹服之色,接着斜眼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道:“施主,我晓得佛肉在哪儿?佛陀早就死了,小僧对他血肉味儿熟悉得很,一闻就闻了出来。”
道玉凝其眉来:“小师傅,可否详说?”
小僧道:“佛肉虽然是死的,却也是活的,它能幻化出世间任何生灵之模样,所以你明白吗?”
道玉:“以你之说法,佛肉到底化成了谁?”
小僧深吸口气,语态愈发凝重:“一个手持柴刀的凶恶老道,他其实就是那一坨佛肉所化,好像自称什么乾元子!”
一位道人听闻后,当即怒指:“你个妖僧,说什么胡话?”
“那老道士,明明是从佛刹外进来的,他怎么会是佛肉所化?”
小僧无奈:“信或不信,各位施主自行看着办吧?”
道玉盯了他一眼,口中吩咐道:“你等,随我来!”
不多时。
眼前一众道人身影不在,唯有小僧静静立在原地。
却是下一瞬。
又见其他几位青衣小僧,手持麻袋冲了上来,将这小僧脑袋给蒙住后,就是一阵闷棍与拳脚声并起。
口中骂道:“好你个造谣小僧,你为何到处对香客们讲,称咱们佛刹要倒了,还说咱们这些小僧要吃人?”
麻袋之中,小僧支支吾吾道:“你……你们打错了,我不是造谣小僧,我是……”
话未说尽,又是被“噼里啪啦”拳声给淹没,一众小僧下手毫不留情,更是嘲讽道:“有哪个造谣小僧,会承认自己造谣了?给我狠狠打!”
……
“师父,你似乎有些变了啊?”
一间偌大佛殿之中,满殿青烟长燃,一尊尊高大佛像矗立,祂们双眼怒目,手握宝塔、金刚杵,锡杖……,似死死盯着殿中这师徒一行。
此刻。
李十五手持一柄花旦刀,就这般望着那位凶恶老道,眸中杀意宛若实质般流转,且言语并不怎么客气,已然是打算摊牌架势。
“徒儿,你也有反心了?”,乾元子双眸微闭着,哪怕手中握着柴刀,依旧犹如一个打盹儿的古稀老人一般。
一众师兄弟们,则是目光不停在两者之间打转。
急,大急,他们究竟该站位哪一边?
偏偏这时。
一道不速之客身影,悄无声息踏入这间佛刹。
是十五道君,只见他满眼兴奋之色,且双眼隐约挂着斑驳泪痕:“时雨,你说本道君或许可以在这佛刹之中,让我那世间第一善的好师父,乾元子重新复活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