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短暂爆发。
但那种层次的威压,那种凌驾于万道之上的气息,她绝不会认错。
可是……怎么可能?
青铜仙殿的规则枷锁,是古往今来所有进入者都无法打破的铁律。
炼虚境就是炼虚境。
再强的天骄,也只能发挥出炼虚巅峰的战力。
这是仙殿的根基规则,是维持此殿平衡的基石。
然而顾长歌他打破了这规则。
不,不是打破。
是,无视!
就好像那规则对他来说,只是一层薄纸。
他想捅破就捅破,想绕过就绕过。
“他……到底是谁?”
白宁冰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为何能做到这种事?”
“难道是某个上古真仙转世?”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此界之人?”
她想起自己传承记忆中,关于“超脱者”的零星记载。
那是连天道都无法束缚、连轮回都无法容纳的存在。
难道顾长歌就是……
“白宁冰!”
状若疯魔的方圆再次低吼,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在问你话!你还在犹豫什么?!”
白宁冰缓缓转过头。
纯白的眼眸对上方圆狂热的视线。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方圆几乎要失去耐心时。
才终于开口:
“你……真的要投靠他?”
“当然!”
方圆斩钉截铁,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铁钉。
“如此粗的大腿,不抱是傻子!”
“白宁冰,我告诉你,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是万载!亿载难逢!”
他松开白宁冰的手臂,开始激动地踱步:
“你想想!龙帝大人能无视仙殿规则!”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这里就是无敌的!”
“意味着跟着他,我们可以去那些禁地、闯那些绝境、拿那些从来没人能拿到的造化!”
方圆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
“龙帝大人身边那些人,那个受伤的女剑修,甚至连一条大黑狗,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龙帝大人护短!连狗都护短!”
“意味着他不会随意抛弃追随者!”
他凑近白宁冰,压低声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在想,这样的人物,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种小角色?”
“可是白宁冰,你想错了!”
“龙帝大人现在身边正缺人手!”
“那个犬皇连化形都做不到!他们都行,我们为什么不行?”
方圆越说越激动:
“你我二人,你是十绝体!我有……”
方圆犹豫了一下,立刻闭嘴,没有说出春秋仙蛊的事。
“我方圆虽然出身寒微,但阵法一道已臻化境!”
“在这青铜仙殿中,给我足够时间布置,困杀渡劫巅峰不在话下!”
“我们联手投靠,对龙帝大人绝对有价值!”
白宁冰静静听着,眼中的动摇越来越明显。
方圆说的……有道理。
青铜仙殿危机四伏。
她独自一人闯荡,虽然凭借血脉天赋和谨慎性格活到现在。
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那些真正的造化之地、传承禁地,她根本不敢深入。
可如果跟着顾长歌……
“可是,”白宁冰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你如何确定,龙帝大人愿意收下我们?”
“方才那一战你也看到了,他连半步人仙都能斩。”
“我们这点微末实力,在他眼中与蝼蚁何异?”
“诚意!”
方圆立刻回答。
“我们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而且……时机很重要。”
他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
“龙帝大人刚才强行施展人仙之力,脸色白了一瞬。”
“虽然只是一瞬,但说明他并非毫无代价。”
“接下来他可能需要时间恢复,或者需要某些天材地宝……”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白宁冰若有所思:
“你是说……”
“寻找!”
方圆握紧拳头。
“在这青铜仙殿中,寻找对恢复本源、滋养神魂有奇效的宝物!”
“等龙帝大人再次现身时,我们献上宝物,再表达投靠之意……”
“如此一来,成功的几率会大得多!”
白宁冰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她纯白的眼眸中闪过无数画面:
独自在寒冰秘境中苦修三百年;
为了一株冰晶莲与三个同阶修士生死相搏;
在某个遗迹中被困五十年,靠着啃食冰壁上的苔藓活下来……
孤独、危险、看不到尽头。
如果……如果能有一个依靠……
“好。”
白宁冰终于缓缓点头。
“我……答应你。”
“我们联手,寻找宝物,献给龙帝。”
她看向方圆,眼神复杂:
“但你要记住,如果龙帝大人拒绝,或者……他将我们视为蝼蚁随手抹杀,这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不会的!”
方圆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
“我有预感,这将成为我们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
“白宁冰,你就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站在龙帝大人的麾下,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一个个跪地颤抖!”
与此同时。
在战场的另一边。
齐景春抱着那件残留着熟悉气息的衣袍。
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
衣袍上还残留着小平安最后的气息。
那是属于孩童,带着一丝奶香的温暖气息。
可这气息正在迅速消散。
就像小平安的生命一样,终究要归于虚无。
齐景春记得三日前。
小平安还拽着他的衣袖,仰着小脸问:
“齐先生,等我们离开这里,您能教我读书吗?我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那时他抚着孩子的头,温声应道:
“好,小平安想学,先生便教。”
可现在,只剩下这件衣袍。
齐景春的胸膛剧烈起伏。
喉间涌起阵阵腥甜。
他咬紧牙关,将那口逆血压下。
作为读书人,他本应讲究“克己复礼”,讲究“哀而不伤”。
可此时此刻,什么圣贤教诲都成了空谈。
他恨。
恨那个占据孩童躯壳的古老残魂。
恨这吃人的青铜仙殿。
恨那些为夺造化不择手段的修士。
但最恨的,还是自己。
为何没能护住那个喊他“先生”的孩子?
为何没有顾长歌这样镇压一切的本领?
如果自己实力够强。
或许小平安还是那个小平安?
“平安……”
齐景春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硬挤出来的。
“是先生……对不住你……”
一滴泪砸在衣袍上,洇开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