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手中迷信,撕碎,洒向空中,同时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舅舅啊,您还真是让人失望。”
说着神色变得有些严肃,甚至带着一抹杀气。
要是只是专权,或者做一些小动作,自己是能忍的。
但河北道的怀柔政策,关乎全局,但长孙冲竟敢勒索本地士绅。
要是你长孙无忌一时失察,第一时间想办法补救,倒也没什么。
但竟敢这般明目张胆包庇。
“殿下。”远处士兵快步而来,抱拳行礼:“刚有渔民归港,说在东南方向,约两日海程外,望见帆影连绵,桅高帆巨,数量恐不下三五十艘。”
这让李承乾眼睛瞬间就亮了,政客阴谋算计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一般。
“真的?当真赌对了?”
“快!英国公在哪?立刻大帐议事!”
当李承乾返回大营,进入大帐帘幕时。
李世绩已然立在巨大的海图前。他并未穿往常的紫袍,而是一身锃亮的明光铠,头盔置于案上。
英武面庞与冷硬甲胄相映,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之气。
“殿下来了?消息看来十分可靠,但汪洋大海实非我大唐铁骑所长,现在并不知道敌军究竟有多少人。”
李承乾现在和这些人一起玩久了,顿时明白这话中真实含义。
这李绩是担心敌军先头部队直接被击溃,后续不敢来了,再冒险选别的地方登陆。
如此虽不影响大局,但也麻烦,耽误时间。
“嗯。”缓步走到海图旁,轻轻点头:“李帅的意思,朕明白,但咱们大军已经占据有利位置,如诈败则太容易被识破了。”
李世绩轻轻点头,心中不由暗道,这位太子殿下虽然厉害,但心思缺少一些走一步看百步的算计。
但如今,一眼就能看透本质,如此能力怕只有当年的李世民能比了。
李世绩手指落在沿海一处位置上。
“此处名为鬼宿湾,形似弯月,入口狭窄,沿岸多礁石暗流,但其湾内深处,反倒有一片难得的避风浅滩,而且十分宽阔,足可容纳百艘战船。”
“加上周遭多是沙洲,易守难攻。”
“哦?”李承乾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李帅意思是赶羊入圈?”
“呵呵,殿下当真了得。”说着目光分别在几处驻军位置点了点:“是的,布置的这个口袋,面向西南,如能让敌军看出来,他们如在知道鬼宿湾存在,必会绕北前往。”
李承乾表情虽无变化,但心里暗暗点头。
这家伙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谋算好了一切,武庙十哲果然没一个是开玩笑的。
“好,朕说过,一切兵马交由李帅。”
三日后,清晨。
薄雾如纱,轻笼着平静的海面。
李承乾披了一件不起眼的玄色斗篷,站在一处临海的峭壁之上。
从这里望去,近处是嶙峋礁石,沙洲林立;远处海天一色,迷蒙不清。
身后则大军伫立,他转身看向众人,罕见沉默了一下。
因为现在需要一个人,驾驶小船前往诱敌,待将敌人击溃后,继续驾驶小船追击,而后佯装不敌退守鬼宿湾。
这一套下来,都不能说九死一生了,简直是十死无生。
他可以让将士们悍不畏死地冲锋,与敌人血拼,但这明知是死的局,真有些开不了口点将。
“朕……”终是狠下心肠,缓缓开口,但没说完,就被下方一士兵打断。
其人高马大,肤色黝黑,皮肤十分粗粝。
“陛下,末将刘三,请命出战诱敌!”
这人李承乾是认识的,曾是自己护纛营一员,而后因作战勇猛升任校尉。
“你?”声音带着一丝不舍:“你可知此去难回?”
刘三并未直接回话,而是一摆手,身后百名士兵齐齐出列。
“末将刘三与麾下百余兄弟,愿为陛下死战!”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抽出随身天子剑,声音高亢。
“诸位,多的话,朕就不说了,活着回来!朕亲自为你们斟酒!”
“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
以刘三为首将士,振臂高喝,而后全部策马回身,向山下飞驰。
同时传来刘三粗犷嗓音,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十分豪迈。
“我刘三!乾元元年兵!曾与大河之畔灭薛延陀、草原大漠千里纵马血战突厥、后饮马辽东!共斩敌首三十三!”
“今日赴死!还请众兄弟为我擂鼓!”
“擂鼓!为刘校尉壮行!”
李承乾的声音穿透晨雾,在山崖与海面之间回荡。
“咚——!”
第一声鼓响,沉闷如远雷,自崖后高处传来。
“咚!咚!”
紧接着,沿岸各处预设的鼓点次第响起,先是缓而重,仿佛大地的心跳。
很快,更多的鼓声加入进来,同时还是众将士兵器拍打胸前甲胄之声。
融合成宛若雷霆之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一时间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充斥天地之间,加上海浪拍岸的轰鸣,撼人心魄。
这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独属于大唐的声音!
鼓声未歇,海面上的薄雾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骤然驱散。
那并非天光,而是帆影,遮天蔽日的帆影!
先是数十艘阿拉伯战船从迷雾中出现,它们船体高大,多层桨帆并用,船首是尖锐的金属撞角。
而后面更多战船出现,他们并未立刻冲滩,而是全部收起大帆,以人力向上风口滑动,明显是要抛锚。
这百船行于海上的场景,倒是颇为壮观。
李承乾抬手,测了一下距离,不由暗暗点头。
敌军这支舰队的统帅,倒是很谨慎,这已经完全超出火龙吼射程了。
但其战船上如有巨大投石机,射程是能直达岸边。
果然半个时辰后,后面出现在船上,全部架着巨大的投射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