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重新落座。
华红副总裁急不可耐地将话题引到12英寸项目上，大谈项目重启后的广阔前景和资金需求，希望秋辞云能帮忙美言几句，说服柳总投资。
秋辞云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算他们自己人了，只差个正式入职手续，因此副总裁说话也并没避讳他。
秋辞云听着，眉头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皱。
待对方说完，他并未顺着话头去鼓吹这个项目，反而直率地对柳语彤道：“柳总对半导体制造感兴趣是好事。但投资华红，尤其是重启12英寸线，还需慎重考虑。不瞒你说，我近期调研发现，华红现有的技术基础和管理体系距离成功运营一条先进的12英寸线还有不小的差距，想看到回报起码得三五年以上。”
他这番话说得相当直白，甚至有些拆台的意味。
当然，他也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他看出来柳语彤她们并非诚心投资的，所以才没绕弯子。
早点了解早点回家吧，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华红的几位高层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甚至有些后悔叫他来了。
哪有这么揭人老底的。
柳语彤听完后却是两眼放光，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有性格。
“秋博士说得非常中肯，这也是我考察下来最大的顾虑。半导体制造是场长跑，不是短期的资本游戏。如果没有清晰且可行的技术路径、没有能打硬仗的核心团队、没有抵御各种干扰坚持长期投入的决心，就算投入再多的钱，也可能只是打水漂。”
她的话竟和秋辞云的观点不谋而合，甚至更加犀利直接。并且也暗中表明了她的态度，她不是玩票的，是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会议室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华红众人的脸色已不只是尴尬，而是有些难看了。
他们对柳语彤说的这话的理解就不一样了，似乎就差直接点名他们华红管理混乱，没有规划了。
秋辞云看向柳语彤的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
难不成是他看错了？这个年轻女孩真是来投资的？
柳语彤：“秋博士，我有些问题想跟您单独聊聊，不知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毕竟我们的投资决策，需要您这样专业人士提供下意见。”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
华红方面虽心有不满，却也无法拒绝，毕竟还指望柳语彤投资。
秋辞云没有拒绝：“可以。”
...............
两人来到园区内一个相对安静的小会客室，苏曼素跟在旁边做记录。
至于为何没带小马哥，是因为后面的谈话涉及一些机密，小马哥只能委屈他和华红的副总裁等高管周旋了。
关上门的瞬间，室内的气氛明显变了。
柳语彤没有绕任何弯子，她脸上的商业式笑容收敛，变得诚恳。
“秋博士，时间有限，我直说了。我今天来华红考察是假，来见您，才是真。”
“我不希望您加入华红。”
秋辞云目光骤然一凝，显然很意外，不过他没插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知道您正在与华红接触，很可能接任CEO。但我认为那是个大泥潭，光靠您一人很难能快速把它拉出来。。最关键的是，如果您将时间精力耗费在那里，离您心中那个目标，建造一条真正具备国际竞争力、技术自主可控的先进产线，只会越来越远。”
“恕我冒昧，您今年应该有五十了吧？这个年纪的精力终究不如以往，您真的愿意在无穷无尽的内耗与妥协中，耗尽最后的热情吗？”
秋辞云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否认。
柳语彤的话，确实击中了他的内心，触动到了他。
无论在华红还是此前的众芯，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真的很多，很多时候作为管理者很难潜心去攻克制程工艺，反而消耗在许多并不紧要的事务上。
说到底，还是自主权不够。
柳语彤见时机差不多了，直接摊牌：“所以我想给您提供另一个选择。一个全新的平台，一张彻彻底底的白纸。项目名为龙芯，目标三年内建成并量产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12英寸晶圆厂，五年追上国际一流水平，十年完全超越。”
“首期投资一百亿，资金已全部到位，绝对不是什么空头支票。”
秋辞云终于有些动容了，上来就是一百亿，这女孩手笔可真够大的啊！
“我想知道资金都来自哪里？你又怎么保证资金的持续性？”
“资金由我旗下资本、海外知名投行以及国内顶级互联网企业共同出资。”
“像阿哩、大鹅、白度等等企业均为投资方，他们愿意投资，那是因为他们想成为龙芯首批大客户和生态伙伴。”
“秋博士，我直接说我给您开的条件吧，出任龙芯半导体CEO，拥有绝对的技术和运营自主权，研发经费无上限，全球范围内招聘团队的权力，以及公司10%的股权。”
“10%股权？”
秋辞云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不是，什么都没干呢，就白送他十个亿啊？
这…这女孩的手笔也真够大的，或者说是她心也大，有种人傻钱多的赶脚。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众芯国际才成立的时候，核心高管也很难拿到这么高比例的股权，包括创始人张如今。
除了股权外，真正让他心动的是绝对自主权，这意味着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理念建厂、研发，不用再受资本和其他人的束缚。
当初他为什么离开众芯，还不是因为和张如今等一些高管理念不合。
“除了您个人的，我还会让出15%的期权。”柳语彤又补充了一句。
她刚见面就直接把底牌都亮出来其实是很愚蠢的行为，正常谈判哪有一下子就把老底都摊开的？
但她在见到秋辞云本人及听到他最开始说的那番话后，就觉得没必要跟这种性格的人绕弯子。
索性爽快到底。
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真诚才是必杀技！
她这前前后后加起来送出25%的股权，在项目前期就价值25个亿了，还是实打实一点水分都没有的那种，国内想必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像她这么大方的老板了吧？
秋辞云再次深深看了眼这个都可以当自己女儿的人，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心动了。
如果不考虑对方目前‘除了钱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对方的条件简直甩了华红无数条街，很难让人拒绝。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这么快就答应，起码要多了解些关于设备和技术方面的问题。
“柳总，你既然想入行半导体肯定是做过调研的，你应该知道现在最先进的光刻机，我们买不到。”
柳语彤笑了。
她张开淡粉色的唇，说出一个公司名字：“不知道秋博士有没有听过Mapper这家公司？”
此话一出。
秋辞云再也坐不住了：“柳总，您能从他们公司手里搞到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