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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4章 李白还是保守了啊

    行宫书房,窗外已见晨曦。

    李彻刚批完几份奏报,正用着早膳。

    见秋白一身寒意踏入,便指了指对面座位,笑道:“这就回来了?朕还以为,你要在家中多盘桓些时日,处理族中事务呢。”

    秋白行过礼,并未就座,恭声道:“秋家之事,该清的已清,该断的已断。”

    “若他们不能顺应时势,纵有金山银海,也不过是冢中枯骨,迟早被尘埃掩埋。”

    “属下能做的已做完,余下看他们自己造化。”

    李彻闻言点了点头。

    这便是他看重秋白之处,恩怨分明,行事果决,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被所谓的家族牵绊住脚步。

    他放下筷子,用绢巾拭了拭嘴角,神色稍微正了正。

    “也好,你既回来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给你了。”

    “荆州这几家撞上来的该收网了,赢布打架是一把好手,但这种细致活还是你来做更让朕放心。”

    “臣,领旨。”秋白没有任何犹豫,躬身应命。

    接下来数日,荆州城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无形寒霜。

    秋白手持皇帝手谕,统调随驾锦衣卫、守夜人精锐,并要求本地府衙捕快协从。

    一场收割行动,迅速在犯事的几个世家展开。

    全副武装的军士破开大门,秋白那张脸出现在惊惶失措的家主面前。

    这些家主往往会哭诉,自己已经交出了全部资产,不知陛下还要什么。

    然而,秋白的话不多,往往只有几句:

    “东城别院,后园假山第三块基石下有一个秘库。”

    “祖坟往西七十步,老槐树根下方。”

    “你三叔公那一房早已废弃的染坊,地下窖室,入口在西南角水缸下。”

    “城外包给佃户的田庄,牛棚底下的地下室。”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是十分笃定,仿佛亲眼见过这些家族传承数代的藏宝地。

    世家家主们一脸呆滞,道心破碎。

    这些秘密他们是死死守着,连说梦话都不敢吐露分毫,向来是家族核心秘密。

    陛下是如何知道的呢?

    事实上,王远山留下的册子,结合守夜人近期的周密侦察,早已将这些秘密标注得七七八八。

    藏是藏不住的,没有人真正能拥有这些财富,他们的祖宗只不过是替朝廷保管而已。

    于是接下来几天,荆州城的百姓目睹了一车又一车贴着封条的沉重箱笼,从往日门庭显赫的宅邸中运出,汇入行宫外的车队。

    金银锭、珠宝玉器、古玩字画、成匹的上好绢帛......甚至还有一些明显违制的物件,被匆匆覆盖着运走。

    车队的马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沉甸甸,车轮深深碾入泥土路面。

    与此同时,几扇木栅囚车也驶出了大牢。

    里面关押的,是这几家中罪行最重的主犯。

    他们颈戴重枷,脚缚铁链,形容狼狈,昔日的威风与体面荡然无存。

    这些主犯将被押解进京,由刑部复审后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不过短短五六日,名单上的目标便已清理完毕。

    该罚没的财货已入库,该抓的人已上枷,该申饬警告的家族也战战兢兢地奉上了罚银。

    第七日,晨光熹微。

    荆州城门刚刚开启,守门士卒尚带着几分倦意,便见那支已驻扎数日的皇家仪仗,不知何时已然整队完毕,正悄无声息地次第出城。

    没有鼓乐,没有喧哗,甚至连本地官员都未惊动。

    御驾车辇走在队伍中段,窗帘低垂。

    太守杜青城带着几位属官匆匆赶到城门时,只能望见队伍末尾的烟尘。

    他怔了怔,对着远去的旌旗躬身长揖,心中五味杂陈。

    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平静的荆州城,知道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銮驾之内,李彻靠坐着,翻阅秋白呈上的最终查抄清单,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笑意。

    收获远超预期,足够再开几个工厂了,或是支持西北打几场小规模战役了。

    更重要的是,荆州这个长江中游重镇经过此番震慑,未来推行新政的阻力必将大减。

    车队向着西方,朝着下一个目标——蜀地,稳稳行去。

    身后,荆州城墙渐渐隐没在晨雾与地平线下。

    风过原野,草木低伏。

    。。。。。。

    时已深秋,寒意渐浓。

    南巡队伍离开荆州后,溯江西行,经夷陵,过秭归,穿行于鄂西连绵群山之间,终于抵达了蜀道东端的起点——葭萌关。

    关城扼守山口,依峭壁而建,砖石斑驳,旌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城墙脚下,便是著名的金牛古道开端,一条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开凿、延展而上的狭窄孔道,宛如巨斧在群山间劈出的一道伤痕,蜿蜒隐入云雾深锁的层峦叠嶂之中。

    李彻徒步登上一处高坡,远眺雄关险隘。

    秋风卷起他玄色披风的下摆,有股子山间特有的寒意。

    眼前景象苍莽雄奇,壁立千仞,一线鸟道悬于半空,令他胸腔间涌起一股澎湃之感。

    记忆中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诗句,此刻清晰地浮现心头: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李白那恣意狂放又饱含惊叹的文字,穿越时空,与眼前这真实不虚的险峻重叠在一起。

    少年时在学校,李彻最喜欢的文言文便是李白的《蜀道难》。

    不像其他古文那般用典,还喜欢讲大道理,李白的诗句音韵铿锵,气象万千,乃是极致的浪漫想象。

    如今亲身站在这里,方知‘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绝非虚言,那是古人在面对自然天堑时,内心最真实的震撼之情。

    罗月娘牵着马,静静侍立一旁。

    她换上了一身更适合山行的劲装,外罩软皮甲,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

    目光沉静地望向关隘深处,那里是她的故乡。

    “陛下,过了这葭萌关,才算真正踏入蜀地门槛。”

    罗月娘见李彻凝望良久,轻声开口:“自此西去,金牛古道上,尚有四座紧要关隘——剑门关、涪城关、江油关、白马关。”

    “一关险似一关,尤其是剑门,两山夹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绝险。”

    她顿了顿,继续道:“即便侥幸连破五关,入了蜀境,麻烦也才开始。”

    “蜀地群山环抱,江河切割,官道年久失修之处甚多,更多是依靠历代开凿的栈道、偏桥相连。”

    “那些栈道凌空架于绝壁,下临深渊,木板腐朽,铁索锈蚀,稍有不慎便是人马俱碎。”

    “且山中气候多变,雾锁烟迷,瘴气时起,若无熟悉路径的本地向导引路,纵有千军万马,也极易困死迷途。”

    李彻收回目光,看向罗月娘,点了点头。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太白的诗看起来夸张,却也是道出了实情。

    如此天险,确是一道天然屏障。

    李彻缓缓开口道:“屏障可御外敌,亦可固内弊,蜀中世家久据地利,与外界沟通不畅,其心思盘算,恐怕也与中原、江南有所不同。”

    罗月娘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陛下明鉴,蜀道艰难,消息往来迟缓,朝廷政令至此,往往效力衰减,或为地方曲解。”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控制盐铁、药材、山货等要害,又与各地羌、氐、蛮部关系复杂,自成体系。”

    “其敬畏朝廷兵威,却也未必全然心服。”

    李彻望向云雾缭绕的蜀道深处,浅笑道:“那便,进去看看。”

    队伍稍作休整,检查车马辎重,留下部分笨重物资与不适山行的车辆在关后营地。

    随即开始正式踏上金牛古道,叩关入蜀。

    一过葭萌关,天地仿佛骤然收紧。

    道路果然如罗月娘所言,多数地段是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凿孔架木而成的栈道。

    所谓‘道’,宽处仅容两马并行,窄处需单人贴壁侧身而过。

    脚下木板历经风雨,踩上去发出嘎吱呻吟,缝隙间可见下方深不见底的幽谷,云雾在其间流淌,更显空寂凶险。

    外侧粗大的铁链作为护栏,入手冰凉湿滑,锈迹与青苔并存。

    车轮无法通行,所有车驾皆弃,重要物品改由骡马驮运。

    李倓那辆自走车也如此,他哭哭啼啼不肯将其留下,李彻只得派锦衣卫先行护送自走车回京。

    李彻也换了坐骑,是一匹善于山行的蜀地矮种马,沉稳耐劳。

    耶律仙起初还觉新奇,行不多久,眼见身侧便是万丈深渊,山风呼啸似要將人卷走。

    小脸也有些发白,紧紧跟在李彻马后,不敢再东张西望。

    罗月娘则神色如常,不时低声提醒队伍注意脚下。

    山道蜿蜒,盘旋而上,时而钻入昏暗的隧洞,阴冷潮湿,滴水声声;时而跨越深涧上的偏桥,桥身随步伐晃动,桥下激流轰鸣,白浪翻涌,令人目眩。

    气候果然多变,方才还是秋阳透过稀薄云层洒下几缕光斑,转过一个山坳,浓雾便不知从何处涌出,顷刻间笼罩四野,能见度不足十步,队伍不得不收紧,缓行甚至暂停,等待雾散。

    看到这一幕,李彻不由得叹了一声:“李白他老人家当年还是保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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