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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 自由之争

    这是……

    自由了?!

    沈眠枝眨了眨眼,噙在眼底的泪水不觉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那股束缚她的力量消失了,不仅如此,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格外清醒,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沈眠枝低下头,目光落在姜花衫的脸上。

    血痕蜿蜒在一片白色里显得尤其刺目,姜花衫却只看着她笑,没有一丝舍身救赎的悲悯。

    沈眠枝也跟着笑了笑,泪水变成了眼里的星光。

    其实,她一直都是清醒的。

    在这场人格争夺的独角戏里,她平静地看着自己发疯,看着自己去伤害重要的人,甚至平静地看着自己去死,因为她忽然想起来,她答应过姜花衫。

    -“我说的相信,是即使人证物证俱在,即使我也亲口承认背叛,你依旧毫无保留地相信,你确定自己能做到吗?”

    -“要是输了,你会万劫不复。我们赌吗?”

    她答应过她:

    -“赌,不赌怎么赢下未来?”

    雪地里的少女和当年阳光下的女孩儿渐渐重合。

    沈眠枝哽咽着小声问道:“我们赌赢了吗?”

    姜花衫对她竖起大拇指,“赢了,赢得很漂亮。”

    她和沈眠枝坠落的高度只有二楼,再加上一尺厚的积雪,死亡的概率不大。

    可就当她们身体腾空窗外时,她突然发现雪地里竟然长出了一根半尺长的冰锥。她是剧目女主,这根冰锥自然不是冲着她来的。所以,这根冰锥的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蓦地,她想到了共创剧目的提醒,她拥有一次死亡豁免权。

    难道这就是破除沈眠枝个人剧目的关键?

    于是,她利用被缚的手臂和膝盖顶撞沈眠枝髋侧,借力在空中强行扭转。坠落的瞬间,完成了方向对调。

    冰锥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了鲜红的血珠。

    因为剧目定义了,她的美貌是重要标签。所以冰锥没有伤害她的性命,只刺伤了她的脸。

    虽然过程凶险,但她们最终还是赢了。

    此刻,再多的语言都显得苍白。这是独属她们共创剧目的心照不宣。

    沈眠枝抬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姜花衫脸颊上那道血痕时,蓦地顿住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望向二楼那扇依然洞开的窗户。

    周宴珩还站在那里。

    风雪掠过他额前的黑发,那双眼睛掀翻了暗涌,好似有猛兽在苏醒。

    沈眠枝一眼就看穿了周宴珩被撩拨的情绪。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将染血的指尖含入口中,下一秒——

    一声清越锐利的口哨,突兀地穿透风雪,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召唤意味。

    几乎在哨音响起的同一瞬间,榆园各处阴影中,那些原本被周家保镖牵制住的人影里,悄无声息地分出数道迅捷身影。

    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迅速向沈眠枝所在的位置靠拢。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开始动用属于“沈眠枝”自己的力量,而非“为爱痴狂的沈大小姐”的虚张声势。

    做完这一切,沈眠枝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姜花衫,眼中的冰冷瞬间消融,化作一片温缓而坚实的柔光。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避开了姜花衫脸颊的伤口,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稳稳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坚定不移的力量。

    “辛苦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们……回家。”

    北湾是周家的地盘,即便她带来了暗堂的精锐,但在周家地盘反杀周宴珩基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回鲸港才是明智之举。

    周宴珩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没必要紧咬着她们不放。

    至于今天这笔账,以后她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大小姐!”

    扑克带领暗堂精锐赶到窗下,见沈眠枝狼狈姜花衫受伤,脸色微变,立马上前接手。

    “不用。”沈眠枝手臂微微一侧,避开了他的手,“带路。谁敢阻拦,杀出去。”

    扑克微怔了一下,神色瞬间凝固,转身与另外几名精锐使了个眼色。

    一群人默契地变换队形,形成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的严密护卫圈,将沈眠枝和姜花衫护在中心。

    沈眠枝没有回头,抱着姜花衫走进了风雪里。

    *

    二楼窗口,周宴珩依然未动,静静目送着一群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撤离。

    风雪模糊了他的眉眼,却让那双深眸中的暗涌显得更加莫测。

    半晌后,他缓缓抬手,指尖攀上窗台,轻轻敲击了两下。

    “少爷!”

    房门敞开,周助匆匆走了进来,见周宴珩立在窗台不动,小心翼翼开口:“沈家人准备撤退了,是否按原计划执行?”

    周宴珩指尖轻抬,悬在半空。

    北湾又开始下雪了。

    风雪灌入窗内,扑打在他脸上,带来细微的刺痛,却未能让他移动分毫。

    漂浮的鹅毛逐渐掩盖了地上的血渍,可纵使痕迹被掩埋干净,刻入灵魂深处的记忆怎么也抹除不掉。

    姜花衫坠落后平静回望的眼神,还有她高举双手、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解下锁扣的画面,反复交织,在他脑中拉锯,最终拧成一股不容置疑的冲动。

    -“你猜,我为什么留着这个?”

    忽然,周宴珩眼底动荡不安的暗涌顷刻平息。

    他改变主意了。

    “周助。”

    正要退出的周助身形一顿,立刻转身:“少爷?”

    周宴珩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过他身侧,“通知下去,调动北湾所有人手,封锁通往鲸港的所有要道。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留下。”

    *

    暗堂的车队碾过覆雪的道路,沉默而迅疾。

    沈眠枝抱着姜花衫,用干净的纱布按住她脸颊的伤口,动作轻柔却稳定。

    姜花衫这半个月每天绞尽脑汁,图谋到这一步已经耗费了所有心力,确认沈眠枝自由后,她安心睡了过去。

    车内暖气充足,与窗外风雪呼啸恍如两个世界。

    突然,坐在前排的扑克脸色微变,迅速转头低声道:“大小姐,后方有车追上来了,速度很快。看样子应该是周家的人。他们现在距离我们不到三公里,而且不止一辆,有包抄的意图。”

    车内空气骤然一凝。

    沈眠枝微微眯眼。

    消息都已经泄露了,这个时候周宴珩再强行留人可不是明智之举。

    她低头看了姜花衫一眼,一下明白过来,周宴珩只怕是后悔了。

    但现在的局面,可不是他后悔就有用的。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比我们更熟悉地形。”

    沈眠枝略一沉吟,语速快而清晰:“通知前车,改变路线,不上主路走外郊。那条路岔口多,路面窄,他们的车优势发挥不出来。”

    “是!”扑克立刻传达指令。

    下一秒,车队立刻在前方路口一个急转,车轮碾过积雪发出沉闷的声响。

    *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越野车如同脱缰的猛兽,扎进在茫茫风雪之中。

    周宴珩坐在驾驶位,双手稳握方向盘,侧脸线条绷紧,下颌线犹如刀削。

    车内暖气未开,冰冷异常,却压不住他周身散发的沸腾与专注。

    周助一手紧紧抓着车顶扶手,语速因为车辆的颠簸和紧张而有些不稳:“少爷,他们改变路线了,看样子是想利用边郊的地形绕出北湾。”

    “她们跑不了。”周宴珩一脚油门踩死。引擎发出沉闷的低吼,车速再次提升,车轮在积雪覆盖的旧道上甩出弧形的雪浪。

    周助赶紧捂着嘴,心如死灰看着前方。

    突然!

    前方迎面射来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辆黑色轿车如同闪电般穿梭在雪色中,车头直接对准了他们!

    “少爷小心!”周助的惊呼骤然拔高,几乎破音。

    电光石火间,周宴珩瞳孔骤缩,立马松开油门,急转方向,以几乎神级预判控制住了刹车。

    轮胎在积雪路面上发出凄厉的尖叫,车身剧烈侧滑、甩尾,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避……避开了?”周助心有余悸拍着胸口,还没等他晃过神……

    对面的车灯再次亮起,车头仅以毫厘之差偏转,对准了他们最脆弱的车身中段!

    “轰——!!!”

    第二次撞击,结结实实,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

    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身离地,横空撞飞了出去。

    周宴珩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蛮力抛离地面。

    下一秒,视野疯狂旋转,天空、雪地、扭曲的金属与破碎的灯光在眼前混乱交织。

    安全气囊爆开的闷响,玻璃碎裂的炸音,金属被撕扯扭曲的呻吟,还有自己身体被安全带勒紧又重重砸在椅背上的钝痛,所有声音和感觉混杂在一起。

    “哐啷——轰隆!”

    车辆在空中翻滚了半圈,重重侧砸在积雪深厚的路面上,又因为惯性继续滑行,车顶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火花在雪地与黑暗间迸溅了一瞬,最终被一丛枯硬的灌木和堆积的雪垄勉强挡住,彻底不动了。

    肇事的那辆黑色轿车同样损毁严重,车头彻底凹陷,冒着白烟,静静横在几米开外。

    车内一片死寂,毫无声息,唯有一双漂亮的瑞凤眼闪着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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