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后。
巨鲸号缓缓驶入灵珠岛港口。
这座岛屿方圆不过三十里,却建满了各式各样的仓库和补给站。
码头上,到处都是身穿天剑宗服饰的弟子在巡逻,戒备森严到了极点。
“卸货!动作都麻利点!”
管事指挥着众人搬运物资。
哐当!
一个搬运工脚下一滑,肩上的沉重木箱重重摔在地上。箱子裂开,一面铭刻着繁复阵纹的湛蓝色盾牌滚了出来,盾面上多了一道刺眼的裂痕。
“完了!”管事吓得脸色惨白,一脚踹翻那个搬运工,“这可是要上供给贪狼大人的‘海蓝晶盾’!这一裂,把你们全卖了都赔不起!”
搬运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的手捡起了盾牌。
“能修。”
李辰安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管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当真?这可是地阶下品法宝!要是修坏了……”
“只需半盏茶。”
李辰安也不废话,指尖再次燃起那朵暗红色的火焰。
这一次,火焰的温度明显高了许多。
他在盾牌裂纹处轻轻一抹,火焰如同流水般渗入裂缝。看似粗糙的手法,实则暗含着归墟之力对物质结构的重组。
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不远处的瞭望台上。
一个身穿黑金长袍、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正把玩着两枚铁核桃,目光透过单筒望远镜,死死锁定了码头上的这一幕。
“有点意思。”
贪狼放下望远镜,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
“去,把那个修盾的带过来。”他对身后的死士吩咐道,“正好,那盏灯也该找人试试了。”
岛主府并非想象中的奢华府邸,而是一座由黑色礁石堆砌而成的堡垒,处处透着森严与压抑。
李辰安被两名死士押解着,穿过阴暗潮湿的长廊。
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惨白的光,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每隔十步便有一个暗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进去。”
死士推开一扇厚重的铁门。
房间很大,却很空旷。
贪狼坐在正中央的一张虎皮大椅上,手里把玩着两颗不知什么材质的黑色圆球,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他是天剑宗在东海臭名昭著的执事,金丹圆满修为,虽然此生无望元婴,但一身杀人技极为狠辣,更擅长各类阴毒手段。
“小的阿辰,拜见大人。”李辰安佝偻着背,表现得拘谨且卑微。
贪狼没有说话,那双阴冷的眼睛像是毒蛇的信子,在李辰安身上舔舐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他才将视线移向桌上。
那里放着一盏造型奇特的青铜灯。灯身是一条盘旋的海蛇,蛇口大张,衔着灯芯。
“听说你修东西的手艺不错。”贪狼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过铁锈,“这盏‘深海引灵灯’出了点毛病,点不着了。你给看看。”
李辰安走上前,目光落在灯芯上。
只一眼,他心中便是一声冷笑。
这哪里是什么引灵灯。
那灯芯中掺杂了极为罕见的“噬灵粉”,这东西平时无害,但只要接触到纯度极高的灵火,或者特定的功法气息——比如九龙天道经的龙气,就会瞬间引发剧烈的灵力殉爆。
而在灯座底部,还隐藏着一个极隐蔽的感应阵法。
只要修补者动用真气,阵法就会记录下灵力的波动频率。
这是试探。
也是陷阱。
如果自己真的是普通散修,大概率会被这灯炸断双手。
如果自己是李辰安,一旦动用本源力量压制爆炸,那种特殊的波动立刻就会触发警报。
贪狼不仅要找修补匠,更是在排查每一个可能的目标。
“怎么?修不了?”贪狼停下手中的铁球,语气陡然森寒。
两名死士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能修,能修!”李辰安做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连忙伸手去摸那灯盏,指尖甚至在微微颤抖,“只是这灯……这灯材质特殊,小的怕……”
“怕什么?”
“怕火力不够,若是用猛火,又怕烧坏了灯芯。”李辰安擦了把额头的虚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大人,这活儿……得加钱。”
贪狼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贪财?
贪财好啊。
只有贪财的散修,才最没嫌疑。
“修好了,赏你一千灵石。修坏了,”贪狼指了指门外的海面,“你就去海里喂鱼。”
“是是是!”李辰安连连点头。
他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噗。
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他掌心燃起。
这次他特意掺杂了一些驳杂的地火气息,让火焰看起来更加浑浊、狂暴,完全符合一个野路子散修的特征。
但在火焰的最核心处,一缕极细的归墟之力正悄无声息地游动。
李辰安的手掌缓缓覆盖住青铜灯。
贪狼身体微微前倾,死死盯着那团火焰。
“起!”
李辰安低喝一声。
火焰猛地窜高,将整个灯盏包裹。
而在火焰的掩护下,那缕归墟之力如同一把精细的手术刀,瞬间切断了灯芯深处的噬灵粉禁制,同时以一种极为巧妙的方式,绕过了底部的感应阵法,直接修改了阵纹的回路。
既然你想试探,那我就送你一份大礼。
李辰安在阵法中留下了一个“后门”。
十息之后。
李辰安收回手掌,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虚脱。
“大……大人,幸不辱命。”
桌上,青铜灯完好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加锃亮。
贪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灯盏,注入一丝灵力。
嗡。
灯芯亮起,光芒柔和稳定,没有任何异常。
底部的感应阵法也毫无反应。
“还真是个有点手艺的废物。”贪狼在心中下了定论,眼中的杀意散去大半。
他随手丢出一个钱袋。
“拿着滚吧。以后这几日,就在府里待命,哪也不许去。”
李辰安接住钱袋,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直到铁门重重关上,贪狼才重新靠回椅背,对身边的死士挥了挥手。
“去查查这个阿辰的底细,如果是干净的,就留着用几天。等这批货送走,再处理掉。”
门外,走廊阴影中。
李辰安佝偻的背脊挺直了一瞬,嘴角微微上扬。
灯修好了。
但那是我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