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登临神王境,名声便已天下传。
嗡!
血隐正在城主府的花园里静坐,空间便再次泛起涟漪,他眉头一皱,向上看去。
空间被戳开了一个微小的孔洞。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这空洞中‘流淌’而出。
来者身形高瘦,是个光头,笼罩在一件仿佛由无数流动星光与幽暗交织而成的奇异长袍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不断变幻的水晶,时而清晰如邻家老叟,时而模糊如扭曲的星光。惟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却又在最深处闪烁着看透万物的、非人的智慧光芒。
他站在那里,周身没有散发出任何属于起源大陆修行者的神力或法则波动,反而弥漫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奇异“空洞”感。
来人正是樊笼之外的神秘势力“两界宫”的副宫主——行者。
“恭喜血隐神王,证道功成,从此逍遥天地间。”行者的声音响起,轻轻拱手。
血隐的毁灭之眸瞬间锁定了这不速之客,体表暗金鳞甲光芒流转。
“你是何人?!”
血隐自然是知道两界宫的,但从未见过,自然不可能认识行者,现在这家伙悄无声息潜入到自己附近,他当然警惕无比。
“哈哈哈,神王息怒。”行者的身影在血隐的威压下微微波动,如同水中的倒影,却并未溃散。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眸中闪过惊异,似乎对血隐刚突破就有如此凌厉的威势感到意外。
他一步落下,坐在血隐对面:“鄙人,两界宫副宫主,行者。此来非为敌意,实乃为神王贺喜,并……送上一份神王此刻最需要的大礼。”
“两界宫?”血隐眉头紧锁,毁灭气息稍稍收敛,但警惕不减反增。
这个神秘的、游离于两大古国体系之外的势力,他有所耳闻,却从未接触。其行事诡秘,根脚不明,在起源大陆风评颇为复杂。
“正是。”行者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神王初登大宝,想必正为稳固境界、探寻更高道途而费神。尤其是那……元之宝地,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登天捷径,奈何古国规矩森严,贡献点如山如海,令人望而却步,徒呼奈何啊……”
血隐心中猛地一震。
毁灭之眸中雷涡骤然凝滞,元之宝地?
他不久前才与天光帝君谈及此事,心中思量尚未平息,这神秘的行者竟如此精准地点破了他的渴求?
“你……如何得知?”血隐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周围空间在他无意识散发的威压下开始出现细密的黑色裂痕。
“呵呵呵……”行者发出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回荡在花园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神秘和自信,“神王何必惊讶?我两界宫虽非古国那般堂皇正大,但消息渠道……自有其独到之处。”
他避重就轻,并未直接回答血隐的质问,反而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继续道:“神王所求,于我两界宫而言,并非难事。只要神王愿意……彻底加入我两界宫,成为真正的核心一员……”
行者伸出那仿佛由星光构成的手掌,掌心向上,缓缓托起两团朦胧的光晕。
第一团光晕中,隐隐可见一方混沌初开、雷霆万钧的微型世界缩影,散发着诱惑心神的气息——正是一处元之宝地的进入凭证。
第二团光晕内,则是一柄模糊的、仿佛由无尽毁灭雷霆与混沌气流凝聚而成的长矛虚影,矛身之上天然铭刻着玄奥的毁灭符文,仅仅虚影散发出的气息,就让血隐体内的毁灭核心为之欢呼雀跃。这竟是一件能完美契合他毁灭大道、尤其是“混天一脉”的量身打造的神王级兵器!
“若是加入,以你的实力,可以直接越过外围弟子身份,成为正式弟子,此二物,便是入宫之礼。”行者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只要神王点头,宝地名额即刻兑现,神兵利器亦会由宫中大师亲自为您锻造,必令神王如虎添翼!甚至……未来更高层次的指引,更广阔的舞台,两界宫亦可为神王敞开!”
血隐的眸子死死盯着那两团诱人的光晕,尤其是那元之宝地的凭证,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虚界之门的经历让他深知这等机缘的逆天之处!
然而,原著关于“异族势力”的隐晦警告,以及这行者诡异莫测的现身方式和精准到恐怖的情报能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火热的心头。
彻底加入?
这意味着什么?
两界宫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那所谓的“更高层次指引”和“更广阔舞台”……通向何方?
“彻底加入……需要我做什么?”血隐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唯有心念在高速旋转。他没有被诱惑冲昏头脑,反而升起了更强烈的警惕,天上,绝不会掉下如此美味的馅饼!
行者闻言,心中一喜,血隐没有一开口便拒绝,那证明有戏。
“神王快人快语。具体事宜,待神王正式加入,自有宫主与您详谈。放心,两界宫求贤若渴,绝不会亏待神王这等惊才绝艳之辈。只需一点……小小的‘忠诚’与……未来可能的‘小小’协助即可。”
他将“忠诚”与“协助”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血隐心中的警兆飙升到了顶点。
这模糊的说辞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代价和不可告人的秘密。
静默,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血隐抬起头,毁灭之眸中混沌暗金雷涡缓缓旋转,狂暴的杀意与威压如同潮水般收敛,归于一种深沉的平静。他看着对面依旧带着“和善”笑容的行者,摇了摇头:“行者的好意,本座心领了。”
行者黑洞般的眼眸中,那丝志在必得的玩味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丝错愕。他显然没料到血隐会拒绝得如此干脆,那两样机缘的诱惑,足以让任何新晋神王疯狂。
“神王此言何意?”行者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份掌控一切的神秘感却淡了几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可是嫌我两界宫诚意不足?条件,可以再谈。”
“非是条件问题。”血隐缓缓摇头,暗金鳞甲在阳光下流淌着冷硬的光泽,“本座初入神王,根基未稳,道途尚需自身砥砺。古国铁律虽严,贡献如山,却也是磨砺心性、夯实根基之途。外力虽好,终非己道。”
他顿了顿,毁灭之眸直视行者那双深不见底的黑洞之眼,仿佛要穿透那层模糊的伪装,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拒绝:“至于加入两界宫……本座生是雷霆古国神王,死亦是雷霆古国英魂。天光帝君待我恩重,古国予我立足之地。背弃师门,转投他处,非我血隐所为!此事,休要再提!”
行者的模糊面容上,那“和善”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黑洞般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非人的冰冷一闪而逝,仿佛被触怒的深渊巨兽。周围的“空洞”感骤然变得粘稠而压抑,花园内的光线都仿佛被吸走了大半,变得昏暗不明。
这血隐是当自己是傻子吗?竟然用这么蹩脚的借口来敷衍自己?!
“神王……不再考虑考虑?”行者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元之宝地,可遇不可求。错过此次,或许……再无机会。”
这已经带上了一丝隐晦的威胁。
血隐心中冷笑,心中对自己的决定却更加笃定。
他霍然起身,体表暗金鳞甲光芒流转,毁灭气息虽未爆发,却如同蓄势待发的太古火山,蕴含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恐怖力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行者,声音铿锵有力:“本座之道,在己不在人!机缘得失,自有天定!行者,请回吧,血隐城,不欢迎不速之客!”
最后的“不速之客”四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之意,如同冰冷的刀锋。
花园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行者的身影在血隐那毫不退让的凌厉目光与蓄而不发的毁灭威压下,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剧烈波动了几下。
他那双黑洞眼眸死死盯着血隐,仿佛要将这个胆敢拒绝两界宫招揽的新晋神王彻底看穿、烙印在灵魂深处。
足足过了三息。
“呵……”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行者模糊的面容下传出,打破了死寂。“好!好一个‘在己不在人’!血隐神王,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缓缓站起身,星光长袍无风自动,周围的“空洞”感再次变得深邃。
“既然神王心意已决,行者……告辞。”他微微拱手,动作依旧随意,但那黑洞眼眸深处,却再无半分温度,只剩下冰冷的漠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不过……”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浑源维度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回响,“神王今日之言,行者铭记于心。望神王……好自为之。这起源大陆的风浪,可比神王想象的要大得多。或许……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话音未落,行者周身星光长袍猛地一旋。
他所在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扭曲、坍缩,形成一个微小的、散发着强烈“空洞”感的漩涡。行者的身影瞬间被吸入其中,消失不见。那被强行戳开的孔洞也随之弥合,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灵魂不适的奇异“空洞”余韵。
血隐站在原地,毁灭之眸凝视着行者消失的地方,眼神冰冷如刀。
“异族……两界宫……”血隐低声自语,心绪缓缓平复,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却如同阴云般笼罩心头。
行者的最后话语,绝非虚言恫吓。
拒绝,意味着可能被这神秘而强大的势力盯上。
但他血隐,何曾惧过挑战?
“风浪再大,我自一力破之!”他眼中毁灭雷光一闪。在起源大陆,最强的势力是两大古国,哪怕是三大异族势力,也只敢躲在暗处。
“元之宝地……得不到又如何?”
“虚界之门后的世界,已经足够我消化了,待我吞噬足够多的异源强者,将大道推演至极致……这起源大陆的规则,未必不能由我来改写!”
……
玄琥城。
古幽盘膝而坐。
血隐和白玉两具分身都突破到了神王境界,古幽自然也不会例外,只不过和那俩分身大张旗鼓不同,古幽只是悄无声息的突破,他暂时还不想暴露。
神王!
“成了。”古幽心中低语,毫无波澜。他心念微动,刚刚突破、尚需稳固的神王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敛、内藏,被无形无相重新压制、伪装,再次变回那个毫不起眼的混沌境巅峰城主。
相信只要不是被逼全力出手,无人可以看穿。
一切如常。
护城大阵运转平稳,城池依旧热闹非凡。
府内仆从、侍卫,各司其职,无人察觉城主静室的异常。城中的其他势力眼线,也未曾捕捉到任何超越混沌境巅峰的能量波动。
完美。
古幽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低调,隐忍,是他这具分身存在的根本意义。在未拥有足够掀翻棋盘的力量之前,暴露,就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自己有家人在玄琥城,不适合太过招摇。
他缓缓起身,推门而出。
很快,殿外侍立的亲卫,立刻躬身:“城主!”
“嗯。”古幽淡淡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气息没有丝毫变化,“近来城中可有什么动静?”
“动静?”侍候的亲卫们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自己知道的那些小事能否入古幽的法眼,呐呐不敢言。
古幽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些放在外界都是一方大人物的永恒真神,在自己面前竟然连话都不敢说,看来是自己太过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造成的威严太甚。
威严是一种很好的手段,但是有的时候因此而产生的距离也不太好。
“启……启禀城主,真神躲过了永恒真神的追杀……不知道算不算……”终于,在古幽步子快要迈出殿宇门槛的时候,一个面色稍嫩的侍卫大着胆子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