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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多地灾情

    朱翊钧收起书信,提笔蘸墨,略一思忖,执笔书写——

    【致李先生:

    一晃数年不见,我一切安好,庙堂尚好,民间亦好,先生可好?

    古人云: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纵观古史,历代王朝,无不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私以为,唯有以法治国,依法治国,以德教化,方国上上之策。

    今之大明,法制愈发完善,无论是《专利法案》的坚决执行,还是应天府试点法院的运行,总体都十分顺利……

    先生之见,乃谋万世至论,我亦深以为是!

    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大势难逆,顺则昌,逆则亡,唯有顺势,方可乘势,才有气势希望……

    观今日之大明,帝王也好,官员也罢,无论愿是不愿,都阻挡不了时代大势。

    昨日之珍宝,明日之敝帚,有何惜哉?

    敝帚自珍,非大丈夫所为。

    我们是动态发展的,他们也是动态发展的,今万国交流密切,信息的传输发达,大明教与不教,都难避免被人偷师。

    既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私以为,即便先生不教,即便大明敝帚自珍,人家也一样可以……其兴也勃焉!

    我欲冲锋陷阵,先生何以生怯?

    只望先生一往无前,我亦无惧……

    ——万历五年二月,朱翊钧,敬上。】

    朱翊钧拿起信纸,又检查了一遍,接着用火炉熥干墨迹,装进信封,又以火漆密封。

    而后被朱翊钧连同的李先生的来信一起,放入抽屉锁上,寻思着等四月份商船出海,让人捎给李先生。

    少年天子伸了个懒腰,取过一边衣架上的大氅披上,走出乾清宫。

    大雪飘飞,目之所及,白茫茫一片。

    “未来果然堪忧啊……”

    朱翊钧呼出一口热气,怔然瞧着这一口热气,转瞬就化为白雾,继而消失在天地间。

    随即,少年倏然一笑。

    “冬天不可避免,春天也注定会来!”

    “皇上高见!”

    少年天子蓦然回首,却见是张居正冒雪而来。

    从文华殿到乾清宫并不算远,可雪实在太大,这一会儿的功夫,张居正的肩膀,衣袖已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就连颌下美髯,也悉数雪白,衬得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

    这一刻,朱翊钧猛然醒觉,除了李先生,所有人都会老。

    “爱卿辛苦!”

    朱翊钧说,而后一笑,“所幸,爱卿还年轻!”

    张居正自然不算年轻,可处在他这个位置,他这个年龄又的确称得上年轻。

    张居正微微一笑。

    却听皇帝又说:“年轻人从不惧风雪,爱卿随朕走走可好?”

    张居正微笑称是,“皇上请。”

    二人一前一后,踩着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响声,迎着朔风寒雪,闲庭信步……

    “爱卿冒雪前来,可是又有灾情?”

    张居正略一犹豫,坦然称是:“山东,河南,湖北,安徽四省,部分州县遭遇特大暴雪,不乏有房屋被大风、积雪摧毁的百姓之家,冻死者,多达千人之数,犹以老人为最。陕西,云贵,山西,遭遇了不同程度的地震,虽远没有嘉靖年间的那次严重,却也为百姓带来了巨大损失……”

    朱翊钧静静听着,耐心听着,直至张居正说完,才道:

    “户部捉襟见肘了,是吧?”

    “是!”张居正轻轻一叹,“这几年,朝廷与西方的贸易获利,几乎全入了内帑,户部是有怨言,却也是真的捉襟见肘了。”

    朱翊钧只是点了点头,并无愠怒之色,问道:

    “地方官上报的钱粮缺口总计多少?”

    “总计……”张居正深吸一口气,道,“钱,折算白银,共计七十五万三千余两;赈济百姓造成的粮食缺口,共计十七万又五千三百二十石。”

    顿了顿,“这只是奏疏呈送进京时造成的缺口,地方官特意说明了,到春暖雪化结束,只怕要翻上一番!”

    朱翊钧微微颔首:“爱卿怎么看?”

    张居正默了下,道:“冻死的百姓,地方官上报的数字定然保守,赈济造成的钱粮缺口,地方官上报的数字……难免有些许夸大,臣以为可先拨付眼下的缺口,同时,派遣厂卫前去核实,如果……事后相差不大的话,可适当宽容一二。”

    一点油水不让沾,以后再有天灾,地方官对赈灾的积极性,必然大打折扣。

    朱翊钧呼出一口气,道:“爱卿言之有理。还有呢?”

    “皇上英明。”

    张居正轻轻一叹,“今年辽东的气候更是不堪,部分地区已有民变的迹象。”

    “鞑靼人,瓦剌人,还是女真人?”

    “主要是鞑靼人,瓦剌人还算安分,至于女真人,不仅安分,对朝廷也更为忠诚。”张居正说道,“据李成梁的奏报,腊月初的小股民乱,女真人出力甚大。”

    朱翊钧微微颔首,思忖片刻,沉吟道:“爱卿兼着兵部的差事,对这个李成梁……可有了解?”

    张居正想了想,说:“李成梁作为土生土长的辽东人,对镇压民乱,民变,还是有一手的,不过此人匪气重了些,且私德不太好,奢侈无度……”

    “可有更好的人选接替他?”

    “这个……”张居正讪然摇头。

    “既如此,就是还得用了?”朱翊钧笑了笑,“能做好事就成,有匪气就有匪气吧,奢侈就奢侈吧,稍后拟一道旨意,升他做辽东都指挥使。”

    “是……啊?”

    张居正惊诧,“皇上,这会不会……?”

    “无妨。”朱翊钧淡淡道,“辽东不比其他地方,多民族杂居,且民风异常彪悍,只能用非常人和非常手段,当务之急是先稳定住。”

    顿了顿,“年前,朕已从皇家科学院挑选了农科院士,与之前曾在辽东任职的官员一起,派去了金陵,与李家科研基地的农科技术骨干,共同组建了一支农科学团队,针对辽东的耕地,从农具,到肥料,再到耕作方式,进行针对性的研究……”

    朱翊钧说道:“辽东地域辽阔,人口稀疏,如能开发得当,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反哺……此前曾有十好几年,辽东都出现过年年有余的情况。”

    “唉,辽东不能乱啊……!”

    张居正缓缓颔首,躬身道:“臣遵旨!”

    “臣斗胆,敢问皇上,大明与西方不列颠王国的合作……几时能有巨大收益?”

    近两年,朝廷的财政赤字又开始加剧了,张居正愈发迫切。

    朱翊钧轻笑道:“快了。”

    “……多快啊?”

    “总之……快了。”

    “……是。”张居正暗暗一叹,道,“可否拨付钱粮与李成梁?”

    “自然要拨付!哪能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朱翊钧苦笑道,“稍后,朕会让冯保从内帑拨付相关款项去兵部,赈济的事,拨去户部,至于朝野的不满情绪……就劳爱卿从中调停了。”

    “臣明白,臣遵旨。”

    张居正躬身一礼,而后道,“皇上勿过分忧心,天灾……总难避免,非人力所能抗衡,灾情只是一时,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灾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灾情之下的百姓,却不一定能过去啊。”

    张居正沉默。

    “煤炭的开采力度,相关的开采技术,开采工具,还要加大投入,研发……”朱翊钧叹道,“皇家科学院也该发力了啊,不能什么事都指望李家。”

    “皇上英明!”张居正深以为然,随即想到不太美好的财政问题,问道,“皇上,内帑……可支撑的起?”

    朱翊钧淡然一笑:“这许多年来,国家收入过半都入了内帑,没钱……说不过去啊。”

    张居正抬头瞧向皇帝,想瞧出这话有几分真实性。

    然而,天子虽年少,城府却是不浅,张居正竟是也瞧不出几分真假……

    张居正喟然长叹一声,躬身道:“臣告退。”

    “爱卿慢走。”

    朱翊钧微笑颔首,继而补充道,“爱卿不必过于忧心,天还没塌呢,纵是天塌了,也是朕先顶上!”

    张居正怔了下,微笑称是,由衷道:“大明有皇上,大明幸甚!”

    这么多糟心事累积在一起汇报,财政预算一下子增加了这么多,张居正都做好皇帝龙颜大怒,甚至气急败坏的准备了。

    不想,皇帝竟会如此心平气和,如此镇定自若,如此从容,淡定。

    身居高位者,情绪上的忧国忧民是不可取的,要是一听多地灾情,就情绪失控,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是失败的体现。

    真正的忧国忧民,是强大的心态,稳定的情绪,时刻保持冷静而客观的去解决事情。

    方才皇帝的这一番表现,出色都不足以形容。

    张居正对内帑存银几何不甚了解,不过他知道,内帑也不富裕。

    如此情况,皇帝都能如此平静,让他也多了几分底气和从容。

    只是想到诸多不美好之事,又不免伤情。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上天定会佑护大明!”

    这句话,张居正既是对皇帝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也是无能为力之下的自我安慰……

    实在是……真拿这糟糕的气候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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