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下方的所有人,并不遮掩的将他们比作啃食大象的蚂蚁。
因为这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
虞苏没有说话。
异教之主接着开口:“天山门会谈,你有帮手,可现在,你没有。”
二人站在半空相对而立,身处下方的佛门,道门等大修行势力竟然真的没有开口,就连一向敬重李子冀的儒山,也还在犹豫着。
这不是反复,而是基于世界存亡所必须要有的考量。
最关键,他们不清楚李子冀如今的境况,所以没办法立刻做出判断。
神教这时候应该开口,但大祭司却并没有出言,反而如其他人一样的沉默,因为他在等,他知道神子离去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他在等神子递过来的答案。
或者说,他在等李子冀回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有李子冀才能够真正决定收割计划是否要立刻开始。
李子冀同意,那么神教反对也没用。
李子冀反对,那么天下人同意也没用。
虞苏道:“圣朝不需要帮手。”
他说的很认真,很轻松。
听在其他人耳中却像是负隅顽抗的勉强,异教之主发自内心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希望虞帝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如果虞苏执意反对,当初数位六境围攻虞帝的事情,是不是也会在虞苏的身上再发生一次?
没错,如今教皇,妖皇,道门之主全都没有露面,他们对这件事报以什么样的态度?
也许还在犹豫之中。
可异教之主明白,这样的犹豫随着时间的流逝早晚会变的坚定,就像他明知道神子也在走李子冀的路又能如何?
难道神教就会因此反对吗?
没用的,当神子失败后,教皇必定又会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里,所以他现在站在这里对虞苏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虞帝的事情也许不会立刻发生,也许半年都不会发生,但只要虞苏坚持反对,那么早晚都是会再发生一次的。
这话不是威胁,他只是不希望看到那一幕。
场面依然在对峙着,只不过从下方数百万人之间的对峙,变成了天空之上两个人的对峙。
人数虽然大大减少,但给所有人带来的压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大。
许多人的内心都紧张了起来,无论是圣朝一方还是支持收割的一方,都害怕在这时候打起来。
现在和先前不同,先前虞苏还未入六境,所以很多有小心思的人希望能够闹得大乱,闹得天翻地覆,最好趁此机会把圣朝掀翻。
现在虞苏入了六境,谁还有这样的胆子?
即便想掀翻圣朝,前提也得是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异教之主当之无愧的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否则当初也不会是圣皇等一众人联手方才将其斩杀,他的实力甚至要胜过如今还存活着的妖皇,教皇,道门之主等人。
可虞苏难道就弱吗?
这位身怀虞帝血脉的新皇,自幼所展现出来的天赋便举世皆惊,即便此时此刻才刚刚踏足六境,一身实力却也绝不会弱于异教之主。
这是每个人都不怀疑的事情。
这两个人若是现在动起手来,一定是一场灾难。
唐玄龄抬头看着天上,他感受着四周无动于衷的儒山一众大儒,开口问道:“不插手?”
画圣站在他的面前,他这话自然是在询问画圣。
儒山应该和圣朝站在一起,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唐玄龄开口询问,显然是对于画圣的不作为心有不满。
画圣并不介意,只是道:“李子冀还活着。”
唐玄龄一怔,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四方菩萨,神教大祭司等人,那些人脸上都露出了类似相仿的神色,显然都是如此考量。
画圣看着火球落下的方向:“现在不是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
唐玄龄皱眉:“但我们都清楚,李子冀不会同意提前开始收割。”
画圣点点头:“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我更想知道,他自己还是否清楚。”
......
在两位六境碰撞的气息下,长安城外数百万修道者都被压得死寂无声,对峙就意味着陷入了僵持,僵持,总是需要打破的。
而现在,谁还有打破僵局的这份能力呢?
气氛越来越沉重,以至于就连角落处最不起眼的石子都开始被碾碎,空气之中,圣朝国运开始显化的越来越真实,长安大阵也是光芒大放,虞苏身上的气息开始变得惊人。
如果这时候动起手来,肯定是互相都不愿意看见的。
但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或者说,他们现在都需要一条退路。
在这种局面下,仿佛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没人能承担现在就大打出手的后果。
画圣紧张的在袖中松握自己的双手,他不害怕李子冀失败,他害怕的是李子冀接受失败。
若当真如此,那么这个世界就算是彻底的失去了希望。
时间只不过过去了半炷香,他却感到了度日如年,从未有过的煎熬。
“咔嚓。”
似乎又有石子被碾碎,声音格外的扎耳,在这紧张的关头令得不少人猛地浑身一震,本就一触即发的场面险些因为这一小小的声音而失控。
许多人勃然大怒,立刻就转头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想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这时候还敢作妖。
这些目光里带着凶厉,可在看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之后,所有的凶厉都在顷刻之间消退,取而代之的震惊和慌乱。
那的确是石子碎裂的声音,只不过并非被沉重的气息压碎,而是被人踩碎。
一道身影正从远处走来,转瞬即至。
四周亮起的国运慢慢变淡,异教之主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也随之退隐,场中压抑紧张的氛围像是膨胀的气球被针戳破。
纵有无数心思,无数打算,在看见这道身影出现在场中之后,也必须要压下去。
画圣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紧张的情绪得到了放松,他知道,只要李子冀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其并没有接受失败。
这个世界依然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