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芊芊便对着老鹰絮絮叨叨,把省城的琐事一一讲了个遍。
“我们在海棠胡同租了个大院子,院里种了好几株梅花树,现在正开得盛,白雪压着红梅,好看得很,真盼着你们来一起看。我还在院里扎了秋千,等团团和铁蛋来了,就能在院里荡秋千玩啦。”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起生意:“除了住的地方,我也给栖月楼和悦己阁寻了省城的店面,已经有几个备选了,等敲定了就盘下来,慢慢琢磨后续的营生。”
提到顾霄,她眼底的笑意更甚:“对了,顾霄的府试过了,还中了案首呢!不过院试时间调整了,就隔一个月就要考,你们别担心,他肯定没问题的。”
最后,她声音软了下来,满是思念:“娘亲,团团,真的很思念你们,也想舅舅一家,盼着你们赶紧来省城,咱们一家团聚。”
她脑海里浮现出团团软乎乎的模样。
抱着自己脖子时热乎乎的温度,小手小脚攥在掌心的柔软,还有那带着奶气的一声“娘亲,亲亲”,心都化了。
也念着刘燕,这是她们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明知刘燕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唯唯诺诺的受气包,如今能独当一面撑起门店,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想护着她、帮着她。
说完这些,聂芊芊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好笑——自己对着一只老鹰自言自语,要是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被当成脑子不清醒?
她想了想,又对着那个老鹰说道,“鹰兄你等等,让顾霄也跟你说几句!”
顾霄被他拉了出来,摁在了鹰兄面前,让他也讲两句。
顾霄本就性子沉稳,对着老鹰说话时更是一本正经,那严肃的模样落在聂芊芊眼里,让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鹰也被两人的一顿输出,脑容量都要爆了,见聂芊芊还想说两句,紧忙的摇头。
聂芊芊瞧见它这副模样,哑然失笑。
“鹰兄,你是不是记不住这么多呀?”
聂芊芊担心这鹰兄把重要的信息遗漏,便又回屋书信了一封,绑到了鹰兄的爪子上。
屋里的蒋文轩、蒋波涛、唐宇等人听到笑声,都纷纷走出来查看,一瞧之下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只雄鹰乖顺地站在石凳上,歪着脑袋“听”两人说话,明明不应该,明明老鹰不应该做出这样的,明明老鹰不应该有什么神情,可是他们分明觉得这个老鹰在皱着眉,很努力的记着什么。
这场面半点没有猛禽的凶悍,这场面又滑稽又稀奇,众人忍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
转眼到了中午,海棠胡同里飘起了阵阵香气。聂芊芊亲自下厨,不仅做了平日里的拿手菜,还端出了几道众人从未吃过的新奇菜式,皆是用料精良、滋味绝佳。
堂屋内摆了一张大圆桌,十多个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喝着酒、吃着菜,没了考试的压力,个个都放得开了。
经过今日府试放榜一事,天德书院的学子们觉得,那位平日里高冷的学神顾霄,似乎也没那么难接近了。
有人敢主动拉着顾霄喝酒,有人凑过来开玩笑,气氛格外融洽。
聂芊芊也毫不藏私,从空间里拿出珍藏的好酒招待众人,佳肴配美酒,直让大家吃得酣畅、喝得尽兴。
蒋波涛这段时间忙着陪儿子备考,压根没心思喝酒,如今蒋文轩顺利通过府试,他也放下心来,痛痛快快地喝了好几杯。
孙氏也拉着聂芊芊喝了些酒,脸颊泛红,话也多了起来。
酒气氤氲,笑语满堂,众人借着酒劲敞开心扉,平日里没说过的交心话、藏在心里的期许,此刻都一一倾诉。
杯盏交错间,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整个宅院都浸在这份热闹又温暖的氛围里。
而就在这样的氛围内,门外、院外响起了敲门声,秋娘的声音响起:“芊芊娘子,我家夫人随我来给您道贺了。”
聂芊芊一听,便知道是卫素素来了。
她自然欢迎卫素素,对这位夫人的印象一直很好。
这女子温柔似水,更重要的是,她虽是古代女子,很多思想和价值观却与自己相近,让她倍感亲切。
聂芊芊高兴地出了院子,打开院门,一眼便瞧见了门口盛装而来的卫素素,当即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上前见礼:“原来这就是我们的邻居夫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国色天香,气度不凡。
卫素素也笑着,刚想说几句恭贺的话,可抬眼见到聂芊芊的模样,那些话却一下子梗在喉咙里。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她目光死死地胶着在聂芊芊的脸上,从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到微微上扬的唇角,再到笑起来时浅浅的梨涡。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心底蹿起,直冲眼眶,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连扶着秋娘的手都在发颤。
她张了张嘴,想喊出那个念了千万遍的话,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聂芊芊不明所以,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秋娘见到夫人这副样子,也有些害怕,关切地问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是心疾又犯了?”
而卫素素对这些关心都仿若未闻,踉跄着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攥住了聂芊芊的手。
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都泛了白,仿佛生怕眼前的人会凭空消失。
一颗又一颗滚圆硕大的泪珠,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滚落,砸在两人紧握的手背上,滚烫得灼人。
聂芊芊从未见过,原来一个人的眼泪可以这般沉重滚烫。
卫素素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女儿……女儿,是你吗?娘亲终于找到你了……”
说到最后三个字,卫素素终是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哽咽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里。
秋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夫人是将聂芊芊误认作了失散多年的女儿,连忙上前打圆场,解释道:“芊芊娘子,您莫怪。我家夫人从小便丢了女儿,自此之后落下了心病,这些年寻遍了大江南北都未果。您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我家夫人是认错人了。”
聂芊芊在府中为卫素素就诊时,自然知道这位夫人心中藏着一件痛彻心扉、久久不能释怀的往事。
她尊重病人的隐私,从未深问,可此刻,她陡然明白,原来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便是丢失了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