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钟后，黄九带着黑龙以及二十多个小队成员过来。
我跟二叔打了个招呼，让他把小宝送回去。
小宝见我要走，张开小胳膊，奶声奶气的喊：“爸爸。”
孩子越大，牵挂越多。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会懵懂的表达自己的情感。
我拉了拉他胖乎乎的小手道：“毛毛乖，爸爸一会就回来！”
“你去找婷婷和小雨姑姑玩，她们有八爪鱼！”
我一提到黄旭，小宝的小眼睛顿时就贼亮起来。
他这个年纪，情感和注意力很容易久被转移。见他不在哭闹，我才带着黑龙等人驭空而起，朝着清河派栖身的地方飞去。
黑龙途中得知我的想法，劝我道：“公子，我看了一下，清河派还有两三百人，这么多人如果突然消失，定会引起玄界势力的注意。”
“到那时，这方圆数千里内，恐怕会被掘地三尺。”
我道：“阵法已经很完善，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暴露，那就是天意……”
黑龙见我把天意都搬了出来，也就不再劝说。
清河派离我们的城池有两千多里地，对于失去修为的清河派弟子来说，这个距离是他们一生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到了青河派聚居地上空，我并没有急着现身，而是观察了半个小时，确定周围没有修士，才落了下去。
一间间简陋的茅屋里炊烟袅袅，颇有烟火气。
但遭受流云宗残酷折磨的清河派弟子早已身心麻木，整个村庄死气沉沉。
烟火气，只是代表他们还活着。
我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孙成把门打开。
见到是我，他深陷的眼窝里无神的瞳孔猛地一缩，恐惧迅速蔓延，屈膝就要下跪。
我抢先一步托住他的双臂，强行把他扶起来道：“孙大哥，对不起！”
孙成完全没有理会我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重复道：“流云宗没有问我们，我们什么都没说！”
我见他根本没有听我说话，用力摇晃他的身子，加大声音喊道：“孙大哥！”
我动用仙元，施展了佛门的狮子吼，惊震他的神魂。
孙成双目顿时变得茫然，数十秒后似乎是恢复了少许的神志，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修士折磨人的方法有千万种，我不知道他们都遭遇了什么，但他们现在还能保留神智，是流云宗有意要留下他们，用他们来引出我，否则他们早就被杀害了。
孙成一哭，周围茅屋里的人都走了出来。
黑龙见我用狮吼功震醒了孙成，也吵着人群发出一声龙吟。
黑龙的一声龙吟，让很多人从麻木中醒来。
孙雪一清醒过来，红着眼睛就冲了上来，挥舞着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我身上。
小队成员要上来把人拉开，但被我抬手阻止。
经脉和丹田被毁，加上遭受了长时间的折磨，孙雪十分的虚弱，打了我十几下就失去了力气，无助的哭嚎道：“你还我大哥，还我姐姐！”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就没有见孙功和孙雨，不用想都知道两人已经离世了。
我一把搂住孙雪，哽咽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孙成一声怒吼，冲上来拉开孙雪，跟我拉开距离，眼里充满了憎恶，嘶吼道：“你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清河派三百多条人命，能免除他们所受过的苦难吗？”
“李阳，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们就是一个小门派，我们只想活，我们有什么错？”
类似的话，一年前孙成就问过我。
那时的我无法回答他，现在我同样无法回答。
孙成搂着哭成了泪人的孙雪，嘴唇颤抖，声音沙哑的追问：“玄界有那么多的门派，为什么是我们？”
“就因为我心好，收留你了？”
“还是因为我们孱弱，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
“李阳，我求求你离我们远一些，我们不想报仇，只想活着。”
高山压身，那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退。
要么死。
从来不存在第三条路。
甚至是想退，很多时候也由不得自己。
我没有回答孙成，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孙成和孙雪发泄。
良久，两人累了，骂不动了，也哭不动了，我才上前，蹲在孙成和孙雪身边，扶着两人的肩膀道：“孙大哥，当年的事，全是因为我的自私才造成的，我不逃避责任。”
“但当时我也有苦衷……”
我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可话说了一半，我实在是说不下去。
因为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我把孙成扶起来，语气有力的道：“我回来了，清河派的仇我会报。”
“清河派失去的一切，我都可以还……”
“报仇？”
清醒过来的孙成在听到这两个字，瞳孔里不再是死气沉沉，但他朝我身后的二十多人看了一眼，眼神再次暗淡，嗤笑的道：“报仇？就凭你们这几人？”
“还有，我清河派失去的你还，你拿什么还？”
我见他情绪稳定，也不在纠结许诺，因为就算他不要，我也会给。
我微微用力，扶着他和孙雪起身道：“流云宗的人会定期来监视你们，我们不能长留此地，你把剩下的门人安抚好，聚集在一起，我带你们离开！”
孙成眼里再次有了光，但依旧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暗淡，颓废的道：“我们都是废人，你能带我们到那里去？”
我没有解释，只是郑重的道：“孙大哥，我求你在相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在失望了。”
孙成双目血红，盯着我看了数秒道：“我们已经失望到不能在失望了，又怎么会怕再一次的失望。”
他说完，转身去聚拢门人。
孙雪有些站不稳，我急忙上去搀扶。孙雪靠在我肩上，泪如雨下的道：“你走后，我们每天都在盼，盼着你来。”
“那段时间，流云宗的人换着方法折磨我们，我们能活下来，全靠你走前留下的那句话。”
“可是我们等啊，等啊，大哥死了，姐姐死了，许多的门人都坚持不住，也死了。”
“这时候，我们的希望变成了祈祷。”
“可到最后，流云宗的人都不抱希望，把我们放了，你还是没有出现。”
孙雪眼泪不止，哽咽诉说，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清河派数百弟子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