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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黑山镇与血影

    离开崂山七日后,王七已踏入千里之外的“河西郡”地界。崂山位于大陆东部沿海,而他的目标西陲荒古魔渊,几乎要横跨整个大陆,路途遥远何止十万里。

    他并未急着赶路,而是选择了相对安全的官道,一边熟悉外界环境,一边巩固刚刚突破的炼气四层修为。

    《乾坤镇狱诀》筑基前篇艰深晦涩,讲究以自身气血灵力构筑“内镇”格局,与《混元道体》的外炼肉身相辅相成。王七一路行来,白日赶路观风土,夜间便寻僻静处打坐参悟,进展虽慢,却根基扎实。

    这日黄昏,他抵达河西郡边境一座名为“黑山镇”的散修聚集地。镇子不大,依山而建,房屋粗犷,来往之人大多身携兵刃,气息彪悍。此地已远离大宗门势力范围,龙蛇混杂,多是散修、猎妖者、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黑市商人。

    王七收敛气息,将修为压制在炼气三层左右,步入镇中。他需要补充些干粮和清水,最好还能弄到一份更详细的西部地图。

    镇子唯一的街道两旁,开着几家简陋的店铺:收售妖兽材料的“百宝阁”,供应低阶丹药符箓的“丹符居”,还有一家兼营酒食和住宿的“迎客楼”。

    王七先去了百宝阁。掌柜是个独眼老者,炼气五层修为,正眯着眼打磨一枚獠牙。见王七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掌柜,可有河西郡以西的详细地图?”王七问道。

    独眼老者停下动作,打量他几眼:“有倒是有,不过西边不太平,地图可不便宜。普通区域图,十块下品灵石。标注了妖兽巢穴、险地和部分灵材产出点的‘详图’,五十块。”

    王七暗自皱眉。他离开时云清子给了一百块下品灵石作为盘缠,一路节省,但也花了十几块。地图是必需品,他摸出五十块灵石:“要详图。”

    老者收了灵石,从柜台下取出一枚陈旧玉简:“注入灵力即可查看,只能看三次。第三次后自动销毁。”

    王七接过,当场注入一丝灵力,脑海中浮现一幅比云清子给的兽皮地图详尽许多的地形图,标注了大小城池、山脉河流、以及数十处用红点标记的危险区域。其中,西部边缘一片被标注为“死寂荒原”的区域,旁边用小字写着“荒古魔渊入口疑似在此,极度危险,慎入!”

    “够了。”王七收起玉简,又补充了些肉干和清水,花费五块灵石。

    离开百宝阁,天色已暗。王七走向迎客楼,打算歇息一晚。

    迎客楼大堂嘈杂,坐着十几桌客人,喝酒划拳,高声谈笑,多是炼气二到四层的散修。王七找了个角落空位坐下,点了一碗素面,默默听着周围议论。

    “听说了吗?北边‘野狼谷’前几天出了株‘三百年份的赤阳参’,引得好几伙人抢破头,死了七八个!”

    “哼,赤阳参算什么?老子去年在‘毒龙涧’捡到一块‘寒铁精’,卖了两百灵石!”

    “最近都小心点,听说西边不太平,有好几队猎妖的兄弟进去后就没再出来,像是……被什么邪乎东西盯上了。”

    “难道是荒原里那些魔物跑出来了?”

    “嘘!慎言!喝酒喝酒!”

    王七心中微动。西边,死寂荒原……看来幽冥殿的活动或者魔渊的影响,已经波及到边缘地带了。

    正思索间,门口光线一暗,走进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摇着折扇,眼神却锐利如鹰,炼气六层。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炼气五层;女的穿着暴露,眼含媚态,也是炼气五层。

    这三人一进来,大堂内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不少人低下头,显然认得他们,且颇为忌惮。

    “老板,老规矩,三间上房,一桌好酒好菜!”魁梧汉子粗声喊道。

    掌柜连忙赔笑:“原来是‘白面书生’陈爷、‘怒金刚’洪爷和‘媚娘子’柳爷大驾光临!快请上座!”

    三人走到大堂中央最好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视全场,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当那“白面书生”陈爷的目光扫过王七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王七心中一凛。对方眼神虽快,但那一瞬间的审视,绝非无意。他暗自警惕,加快吃面的速度。

    很快,酒菜上桌,三人吃喝起来,声音颇大。那媚娘子柳爷更是娇笑连连,引得不少散修偷眼去看,又赶紧收回目光。

    王七吃完面,起身准备去柜台要间房。

    就在他经过三人桌旁时——

    那魁梧汉子“洪爷”突然伸脚一绊!

    王七虽有所防备,但对方时机刁钻,动作隐蔽,他反应稍慢,一个趔趄,手中包袱(伪装用)脱手飞向酒桌。

    哗啦!

    包袱撞翻两个酒杯,酒水溅了那“白面书生”一身。

    大堂瞬间安静。

    洪爷拍桌而起,怒目圆睁:“小兔崽子!走路不长眼?弄脏了我大哥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媚娘子掩嘴娇笑:“洪哥,别吓着小朋友嘛,看着细皮嫩肉的。”

    白面书生慢条斯理地擦着衣服,抬眼看向王七,眼神阴冷:“小子,哪来的?懂不懂规矩?”

    王七稳住身形,心中雪亮。这是找茬。要么是看自己面生、修为低,想敲诈勒索;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他抱拳,语气平静:“在下路过,无心之失,请三位见谅。衣服脏了,我赔。”

    “赔?”洪爷狞笑,“我大哥这身‘冰蚕丝’袍子,值两百灵石!你赔得起?”

    两百灵石?明显讹诈。一件低阶法袍不过二三十灵石。

    周围散修都露出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没人出头。在黑山镇,这“白面书生”一伙是出了名的难缠,据说背后有点小势力。

    王七皱眉:“阁下说笑了。在下只有五十灵石,愿作赔偿,再多没有了。”

    “五十?打发叫花子?”洪爷逼近一步,炼气五层威压放出,“要么拿出两百灵石,要么……留下你身上那柄剑和储物袋,再磕三个头,滚出黑山镇!”

    果然是冲着储物袋(实际是伪装)和长剑来的。可能还有试探他底细的意思。

    王七眼神冷了下来。他不想惹事,但绝不代表怕事。

    “如果,我说不呢?”

    “找死!”洪爷怒喝,蒲扇大的巴掌裹挟劲风,当头拍下!这一掌用了七八分力,足以拍碎普通炼气三层的头骨!

    王七不退反进,侧身半步,左手如电探出,精准扣住洪爷手腕脉门!同时右肩一沉,撞入对方怀中!

    洪爷只觉手腕一麻,灵力运转不畅,紧接着一股巨力撞在胸口,闷哼一声,踉跄倒退三四步,撞翻一张椅子,脸色涨红。

    “体修?!”洪爷惊疑不定。刚才那一下,对方灵力波动微弱,但力量大得惊人。

    “有点意思。”白面书生陈爷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来小兄弟不是普通散修。洪莽,退下。”

    洪爷不甘地退到一旁。

    陈爷站起身,摇着折扇,笑容温和,眼底却无温度:“小兄弟身手不错。这样吧,衣服不用赔了,交个朋友。在下陈文,在这黑山镇还算有点面子。小兄弟独自一人西行,想必不易,不如与我们结伴?我们正要去西边荒原附近办点事,互相有个照应。”

    邀请结伴?王七心中冷笑。只怕是想摸清自己底细,或者到了偏僻处再下手。

    “多谢好意,在下习惯独行。”王七拒绝。

    “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媚娘子柳爷扭着腰肢走过来,香风扑鼻,眼神勾人,“小弟弟,西边危险得很,一个人多寂寞呀,姐姐保护你呀~”

    她声音带着奇异的魔力,让人心神微荡。媚术!

    王七神魂经过《乾坤镇狱诀》初步凝练,又经历过天碑之力洗礼,对此等低阶媚术有天然抗性。他眼神清澈,不为所动:“不必。”

    柳爷脸色微变,媚术失效,让她有些意外。

    陈爷眼神更冷:“小兄弟,这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王七针锋相对。他知道,今日难以善了。

    “好,很好。”陈爷收起折扇,“既然小兄弟执意独行,那陈某也不强求。不过,你打伤我兄弟,总得给个说法。接我三招,若你能接下,此事作罢。若接不下……留下东西,自断一臂。”

    三招?王七估算对方实力。炼气六层,比玄铁洞那个杀手首领弱一些,但手段可能更诡异。自己炼气四层,但肉身强度可战炼气六层,加上《崩山劲》和金铁之气,未必不能接。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立威。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软弱只会引来更多觊觎。

    “可以。”王七点头,“不过,若我接下三招,你们不得再纠缠,并赔偿我五十灵石精神损失。”

    “狂妄!”洪爷怒吼。

    陈爷却笑了:“有意思。成交。”

    大堂内众人纷纷退开,空出场地。

    “第一招。”陈爷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飘至王七左侧,折扇合拢,点向王七太阳穴!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王七不敢大意,《混元道体》运转,感知提升,捕捉到扇影轨迹,左臂格挡。

    啪!

    扇骨击在手臂上,发出闷响。一股阴柔灵力试图钻入经脉,却被王七沉厚的气血和“混元一气”轻易化解。

    “嗯?”陈爷一击即退,眼中讶色更浓。对方肉身强度远超预估。

    “第二招!”他不再试探,折扇展开,扇面绘制的山水图案竟活了过来,涌出数道灰色气流,如锁链缠向王七!

    法器神通!

    王七感觉周身一紧,空气变得粘稠,行动受限。他低喝一声,气血奔涌,淡金色泽在皮肤下隐现,猛地一震!

    砰砰砰!

    灰色锁链寸寸崩断!但他也消耗了不少气血。

    “第三招!”陈爷脸色一沉,终于动了真格。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扇面,折扇脱手飞出,旋转着化为一道高速切割的灰白光轮,带着刺耳尖啸斩向王七脖颈!威势堪比炼气七层一击!

    王七眼神锐利,不退反进!全身力量瞬间调动,右拳紧握,金铁锋锐之气与《崩山劲》全力凝聚!

    “崩山——!”

    一拳轰向光轮中心!

    铛——!!!

    震耳欲聋的爆鸣!气浪将周围桌椅尽数掀飞!

    灰白光轮剧震倒飞,光芒黯淡,变回折扇落回陈爷手中,扇面出现一道裂痕。

    王七蹬蹬蹬连退五步,右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骨骼无恙。他喉咙一甜,强行压下翻腾气血。

    挡住了!

    全场鸦雀无声。

    炼气三层(伪装)硬接炼气六层三记杀招,最后更是正面击退法器神通!

    “体修……而且是极厉害的体修!”有人低呼。

    陈爷看着扇面裂痕,脸色变幻不定,最终深吸口气,拱手道:“小兄弟实力过人,陈某佩服。五十灵石,稍后奉上。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他竟真的认栽了。显然,王七展现的实力和潜力,让他不愿彻底结仇。

    王七点头,接过陈爷抛来的一个小布袋,神识一扫,正好五十灵石。他不再停留,转身去柜台要了间最便宜的下房,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上楼。

    进入房间,关好门,布置下简单的警戒符箓,王七才松了口气,处理右拳伤口。

    “这陈文,看似服软,但眼神深处仍有算计。此地不宜久留,明早天不亮就走。”王七做出决定。

    然而,他并不知道。

    在他与陈文交手,特别是最后动用《崩山劲》引动一丝金铁锋锐之气时——

    黑山镇外,三里处的一座荒坟岗中,一个原本如死物般躺在棺材里的黑袍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两点幽绿鬼火跳跃。

    他缓缓坐起,从怀中掏出一面黑色骨镜。镜面正闪烁着微弱的、与王七拳锋残留气息同源的金铁之光。

    “找到了……钥匙载体……”

    黑袍人发出沙哑干涩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

    “血影小队,集合。猎物,就在镇中。”

    黑暗中,四道同样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无声浮现,气息皆在炼气六层以上。

    为首的黑袍人,气息更是达到炼气七层巅峰。

    他们胸前,都绣着一个不起眼的、仿佛滴血鬼爪的徽记。

    幽冥殿外围追杀部队——血影,已至。

    而王七的亡命天涯,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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