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优秀小说 > 苟在武道乱世成万法道君 > 第三十七章老了就低头才能活安稳

第三十七章老了就低头才能活安稳

    魏青盯着对面扒鹅肝的糙汉,下巴差点脱臼。

    这发须乱蓬、衣摆沾油星的汉子,腕子还缠截破布条,活像酒肆后厨的帮工。

    怎么会是梁实嘴中“赤县武行压阵、云里雾里难寻踪”的萧惊鸿?

    若给他挎把柴刀牵头瘦马,活脱脱放浪疏狂的野客。

    “前晚玄文馆那沙坑,是你故意踩的?”

    萧惊鸿把裹面鹅肝咽下去,抬眼扫来。

    魏青喉结滚了滚:“是。”

    这话落地,他才真信了七八分。

    那晚梁实领他去玄文馆,除了他没旁人知道。

    赤县武行那八个顶梁柱里,他头一个见着的,竟是排第一的萧教头。

    “知道露本事不藏着,算懂事儿。”

    萧惊鸿抿口粗茶,眉头皱成疙瘩:“馆前院壁上那十八幅罗汉像,是我画的。

    这些年大户子弟来拜师的有三十多,能瞧出门道的,你是第二个。”

    魏青暗自撇嘴:那也叫图谱?跟光头棍儿戳地上没两样。

    萧惊鸿似看穿他心思,嗤了声:“你瞧着不算练武的料子——悟性好的人眉眼带光,眼藏锋芒。

    你这张脸只透着采珠人的机灵。但那晚你悟得比谁都快,倒是奇了。”

    魏青立刻坐直:“都是教头笔力厉害,寥寥几笔,就将十八罗汉的精气神画的绘声绘色,瞅着就一眼难忘。”

    萧惊鸿挑眉“嘶”了声,跟着拍桌:“好小子!梁实说你是璞玉藏拙,我瞧是鬼心眼转得快,比我那木头大师兄强百倍,玄文馆就缺你这种苗子!”

    魏青嘴角抽了抽:合着顶尖教头也爱听吹捧?这比梁实还接地气。

    “但你学的只是缠龙手的养身桩,只能练力气,没法杀人。”萧惊鸿忽然收笑:“玄文馆有五式擒拿手。

    缠龙手拧筋错骨,缠丝劲练皮肉,奔云掌刚猛破防,白猿功窜跳如飞,心意把摔打阴狠,从养到杀都齐整。

    你可知练筋练骨这些,仙师们叫‘玄肌宝络’‘赤血玄骨’‘水火法衣’‘周天聚气’?这里头全是门道。”

    魏青眼睛一亮,他在白尾滩采珠时攒的拳脚,杂地像破网,哪比得上方门大派有师傅盯梢指点?

    萧惊鸿嚼着鹅肠不吭声了。

    魏青立刻夹起油光锃亮的鹅腿,往他碗里塞:“弟子在白尾滩漂着没依没靠,教头若不嫌弃,我愿拜您为恩师!”

    这大腿不抱白不抱,中东海白尾滩辽阔海域,再没比萧惊鸿更横的武人,磕头喊爹都值。

    萧惊鸿把鹅腿扒拉进嘴:“你做事的脑子不比练武差。现在你练筋,常人分养气、控劲、淬力三步,一旦成了就是巅峰,但少了‘劲达指趾’这环——补上才算‘玄肌宝络’。”

    他说着缓缓坐直,骨骼忽然爆出“咔啦啦”的响。

    脊背猛地挺成崖石,肩背阔得像拦河坝,逼得魏青往后缩了缩。

    日头擦过窗棂,萧惊鸿那松垮的皮肉竟泛出层淡金光泽,像裹了层温玉。

    “这叫‘骨如玉树衣覆金’,骨实了站桩才稳,筋肉练成一片才算‘宝衣’。

    现在你看见的,玄肌淬作金,宝络凝为玉,这才配叫‘圆满境’

    赤县武行没人能教你这圆满境,只有玄文馆能。”萧惊鸿咧嘴笑,那口气,把赤县其他武馆全当泥捏的。

    魏青挠头:“弟子都十七了,前几天拜武馆连边都摸不着……”

    “别家武馆就那点功夫,得从小调筋骨。

    玄文馆不一样,五式擒拿法三套真功,能让人以武蜕变,只看悟性。

    我懒,蠢材学不会拳谱就滚,你悟性上等,筋骨中等,年纪大点也凑合。”

    魏青搓着手:“我学了水战的八阶炼体功、养生的坤元壮内功,还有缠龙手,师傅能教我啥?”

    “缠龙手和奔云掌适合你,先养后练再杀。对了,你是不是得罪了杨鳖?”

    魏青刚要点头说杨万里和黄坑的事,萧惊鸿已经起身:“结了梁子就了了它。玄文馆的规矩:没本事的才守破规矩,有本事的来去自由。

    走,跟我去他灵堂上香,把事儿了了。”

    魏青咂舌,这哪是师傅,分明是带头闯阵的大哥。

    赤县外城的以南的金街,灰墙黑瓦的宅子敞着门,哀乐裹着纸钱味飘出半条街,这是杨鳖的家。

    以杨鳖的家底,早能搬去内城住二进院,偏窝在这曾被挖沙凿得坑洼的险地。

    雨季水汽裹着潮味,酒鬼摔进坑就能被冲去下游,半点儿不适合养老。

    杨万里劝了好几次,杨鳖就是不动。

    这几日街面哀乐没断过。

    接丧的队伍一进宅,吹打声就没停,百姓盯着宅门的席面,倒没人抱怨,只嚼舌根:“杨老大那浑小子抢珠夺船,逼得珠户卖船卖儿,这叫报应!”

    “白发人送黑发人?该!”

    灵棚支得像小房,几十号披麻的人跪着干嚎,哭腔比滩头水鸟还响。

    都是潮生街请来的帮工,管两顿饭还能拿八十文,比采珠轻松多了。

    未时一到,哭声戛然而止,一群人拍着腿去领钱,灵棚只剩杨鳖枯坐在矮椅上,往铜盆里扔纸钱。火舌舔着纸灰,飘得满棚都是。

    穿粗布裤的壮汉溜进来,左右瞅了瞅:“猛爷,吃口热的吧,杨哥在天上也不忍看你这样。”

    杨鳖脸皮动了动:“查清楚了?”

    “杨哥在内城散花园见了少朱家,得知突破一级练要九等品珍珠,打包票弄二十片补李跛子巡稽郎的缺。

    他找黄坑要了引白霞珠蚌的饵方,一边放贷逼珠户卖船,一边让黄坑采九等品珍珠,中间死了两个泼皮,说是撞了海妖。

    后来梁三通过何贵把白霞珠蚌里的九等品珍珠献给主家,截了杨哥的胡。

    杨哥连夜去黄坑家,见黄坑爹不知去向,娘死了,然后人便没了。”

    杨鳖捏着纸钱的手紧了:“梁实跟我有仇,梁三哪来的白霞珠蚌?肯定是那魏青搞的鬼。”

    壮汉眼冒凶光:“我带兄弟做了他,把脑袋搁香案上祭杨哥!”

    “现在梁实盯着,那小子改了户,动他珠档要上家法。

    等头七过了再弄,我杨鳖在白尾滩趟出条路,靠的就是狠,谁敢割我肉,我扒他皮!”杨鳖把纸钱往火里砸,“对了,杨万里的相好都找着没?”

    “找着四五个,还有些是有汉子的妇人……郎中看过,没怀的。”

    杨鳖咬着牙:“烧了黄坑的家,把他娘的骨头砸烂!再盯着那些妇人,杨家不能断后。”

    壮汉磕了头:“只要您发话,白尾滩能搅翻天!”

    “这些天有人让我节哀?”杨鳖冷笑,“我杨鳖只让别人节哀!”

    话音刚落,奚落声撞进灵棚:“缩在外城的老狗,也配说这话?”

    杨鳖猛扭头,门口站着个浓眉刀眼的汉子,正敲着唱礼的木桌:“写上:玄文馆萧惊鸿,带徒弟魏青,给杨万里上香。”

    壮汉跳起来:“哪来的野狗?敢触猛爷霉头!”

    他抡着拳头冲过去,魏青扫了眼。

    这人力气足,但在萧惊鸿面前就是稚童。

    萧惊鸿眼皮撩了撩:“连我都不认识,没资格死在我手里。”

    他衣袍忽然鼓成风囊,气流像石子砸进静水,一圈圈绞向壮汉。

    壮汉猛地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鱼泡,嘴张得能塞下拳头,却发不出声。

    两三息后,他像泥人似的栽在地上,脸白得像泡发的纸。

    “教……教头。”杨鳖像被雷劈了,瘫在椅上不敢动。

    玄文馆萧惊鸿,是能压垮赤县所有武行的山。

    萧惊鸿踱进灵棚,垂着眼看他:“魏青是我徒弟,今天来上香,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念你丧子,刚才的话我当没听见,但你得懂,老了就把头低着,才能活安稳。”

    杨鳖枯脸抖得像筛子,从牙缝里挤字:“知、道、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