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四具尸傀,但李茂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让陆柯去。
韩青凝炼气三层、徐妙炼气八层、张通炼气七层。
都不是外面那两个小辈可以驾驭的。
只有初入炼气的陆柯,能够让他们合理获取,不会引人注意。
毕竟,炼气二层驱使一具炼气一层的尸傀,十分正常,但倘若驱使什么炼气后期的尸傀,那太惹人注目了,极有可能被三阴宗的上修所关注。
念及此处,李茂再无顾虑,当即轻点眉心,一抹煞炁瞬间从眉心涌现而出,激发周遭的所有先天行尸,低声念道:“去也,去也,莫伤了那三个炼气修士,其余人等皆可杀!”
帝王尸,何其霸道!
想要用帝王尸气驱使炼气煞尸,还有点费劲儿。
但驱使埋在周围的一些先天行尸,并不算难。
伴随着李茂的驱动,周围的一些土丘内,那些个先天行尸纷纷动了起来,开始掘土,准备破土而出。
接着,李茂心念如电,一缕玄冥煞炁自指尖迸射,无声没入陆柯藏身的土丘。
“起!”
李茂低喝一声,煞气如墨蛇钻地。
朝着陆柯方向而去!
旋即,李茂屈指一弹,六张纸人立马迎风而涨,潜藏了起来,准备掳走那刘姓老者。
……
阴煞山谷,烟瘴袅袅。
众人小心前行,此地危机四伏,难说会有什么邪祟出面,将他们二十余人啃食殆尽,沦为此地荒骨。
王姓少女手持红灯笼,豆大的灯火艰难地在煞气中撑开一小圈微弱的光晕,少女步履沉稳,神识铺开,警惕着四周每一丝异动。
那赵姓青年紧随其后,初入炼气的好奇心却盖过了应有的警惕,目光灼灼,忍不住四下张望。
烟瘴远处,一簇幽绿色的磷火猛地蹿起丈许,光影扭曲间,竟似一张痛苦哀嚎的人脸。
赵公子心神一荡,脚步不自觉地就要朝那诡异处迈去。
“赵师弟!”
少女清冷低叱,瞬间将青年惊醒。
少女并未回头,声音却十分严厉:“此地非是闲庭信步之所!宗门内外门弟子入谷遴选胚子,十去五归,纵是能活着出去的,亦有空手而回之人。这谷中怪谲丛生,变幻莫测,便是你我这般炼气修士,稍有不慎,亦是万劫不复!收心,凝神!”
赵姓青年被这当头棒喝震得面色一白,慌忙收回目光,稳住身形,心有余悸地应道:“是,王师姐,我…我晓得了。”
说罢,赵姓青年握紧了手中的红灯笼,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宗门难道不管吗?”
“哼,管?”
落后几步的刘姓老者闻言,佝偻着背,自嘲道:“宗门岂会管这等鸡毛蒜皮?能要了我等性命的邪祟妖物,怕是炼气中期乃至后期的凶物!”
“这等‘材料’,那可是内门上修们眼中的宝贝!他们巴不得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多死几个,好替他们养出更凶戾、更趁手的玩意儿!”
老者喘息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讲述禁忌的森然:“老朽在这‘青石坛’蹉跎数十载,亲眼所见!曾有一位筑基期的上修,为炼一具上品‘百骸骨傀’,不知用了何等秘法,竟将相邻‘黑水坛’整整一处分坛的外门弟子尽数坑杀!抽魂炼骨!事后……”
“宗门对外宣称,是南边三宗七派的狗贼突袭,毁了黑水坛。可我们这些老资历心里门儿清,那分坛上下数百口人,就是被自家上修给血炼了!”
“嘶。”
听闻此言,赵姓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都僵硬冰冷起来,结巴道:“那,那我们……”
见这赵姓青年如此紧张,刘姓老者不由轻笑一声,继续道:“且放宽心好了,分坛事大,这等事情又能有几次?小老儿在这分坛待了三十余年,也才有此一例罢了,而且宗门也降下责罚,令那位筑基真修去守五十年宝树,若是能肆意屠杀门内弟子,那我圣宗,岂不是要乱套了?”
赵姓青年松了口气,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异象突生。
“轰隆!”
忽然此时,十数丈外荒坡骤裂,土石纷飞。
一具青面尸骸破土而出,正是陆柯!
陆柯眸中幽火暴涨,残破道袍裹挟阴风,枯骨手掌如钩,直扑提灯人群。
周遭十数具先天行尸同受感召,嘶嚎着自坟茔跃起,磷火乱舞间化作惨白洪流,卷向惊惶仆从。
“尸变了,速速结阵!”
王姓少女骇然娇叱,铜铃急震。
赵姓青年剑诀方起,却见陆柯已凶悍撞入人丛,爪风过处,两名仆从喉骨尽碎,鲜血喷溅如雨!
刘姓老者见此,脸色大变,疾呼出声:“是炼气境的煞尸!”
“那具炼气煞尸留下!余者,尽数诛灭!”
王姓少女眸中精芒一闪,立时喜道:“赵师弟、刘师弟,此事务成!我愿再添两千符钱,以酬二位辛劳!”
此言一出,赵、刘二人神色一凛,体内法力暗涌,蓄势待发。
而就在此时,周遭浓雾忽得如墨龙翻身,毫无征兆地汹涌暴涨,瞬间吞噬了摇曳的灯笼红光与众人身影!
视野尽墨,只闻近在咫尺的急促喘息与惊呼。
“哼!”
王姓少女反应最快,清叱一声,腰间那枚青铜‘探幽铃’光华暴涨,清越颤音激荡而出,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淡青色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噗!”
数具刚破土而出,獠牙滴涎的先天行尸,被这音波扫中,如同朽木撞上重锤,头颅瞬间炸裂,污血混着煞气四溅,腥臭扑鼻。
少女指间已夹住一张黄符,符箓之上朱砂殷红,灵光隐透。
目光如电,少女立马锁定了雾气中另一个更为凝实,散发着炼气一层波动的僵硬身影。
正是被李茂驱策而来的陆柯!
“镇!”
黄符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精准无比地钉向陆柯额心!
符箓触及煞尸皮肤的刹那,赤芒大盛,形成数道枷锁般的灵气,瞬间缠绕其全身。
陆柯前扑之势骤然一滞,发出沉闷的低吼,挣扎的尸气与赤色灵气激烈碰撞,暂时被束缚在原地。
“给老子滚开!”
赵姓青年脸色煞白,惊怒交加,手中那柄长刀灌注了微薄灵力,胡乱地朝雾气中扑来的憧憧黑影劈砍。
刀锋划过行尸躯体,虽难断筋骨,却也逼退了几个近身的黑影。
至于身后的先天仆从们,倒是接连惨叫,显然已经成了其他行尸的目标,被分而食之。
或者说……
他们带这些仆从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刻,给他们三个炼气修士吸引一部分注意罢了。
落在最后的刘姓老者经验老到,浑浊眼中精光一闪,枯瘦手掌已悄然掐诀,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在指尖凝聚。
他深知此时需合力,正欲出手协助王、赵二人,清理侧翼扑来的行尸……
眼前忽地一花!
六张薄如蝉翼,惨白瘆人的纸人,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面前咫尺之距!
纸人眼眶处两点猩红,嘴角咧开,勾出六道全然一致,但诡异到极致的笑容!
“这,这是何物?!”
刘姓老者头皮炸裂,一股寒气直冲天灵!
汗毛倒竖,下意识便要张口疾呼示警,但为时已晚!
六张纸人猛地一扑,如同被无形的风卷起,瞬间化作惨白旋风,将刘姓老者整个身躯裹了个严严实实!
那纸面触感冰凉滑腻,带着浓重的阴煞死气,疯狂地往刘姓老者七窍钻去!
“救……”
刘姓老者只来得及发出半声短促的惊呼,便觉一股无法抗拒的阴风猛然灌入神魂,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无边的黑暗与眩晕笼罩。
阴风一卷而过,原地只余下翻涌的烟瘴。
刘姓老者的身影连同那六张诡异的纸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王姓少女全然不知刘老头已经被卷走,而是难掩喜色,对着左右道:“赵、刘二位师弟,我已控住这具煞尸了!这煞尸身具宝光,实乃上上品的煞尸坯子,我这便将其粗略炼化,请两位师弟为我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