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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燕云有马通灵性,嚣张世子自得意

    “姐夫,那,那人真的是王腾?”

    观礼台上,李景轩指着大坪上的白袍身影,破天荒地对姐夫以外的人露出震惊之色。

    “是他。”

    夏仁点头,黑眸古井无波。

    早在教坊司画舫上,他就察觉到王腾那纨绔外表下的武道气血。

    起初他只当是世子身份尊贵,想修习武道自有名师指点,并无不妥。

    直至后来跟李景轩闲聊,才知王腾这些年文不成武不就,还因被白鹿书院婉拒,才托关系进了京都国子监。

    至此,夏仁才咂吧出了些许味道——这世子殿下莫不是有意藏拙。

    但目的何在?

    若身处开国之初异姓王手握兵权、执掌一方的煊赫时代,这般自污藏拙尚可理解。

    可如今安南王一脉早已没落,即便王腾是不世出的武道天才,庙堂上的朱紫贵人也未必会将其放在眼里。

    毕竟一个修武道的世子,未在军中立下寸功,终究不过是匹夫之勇。

    夏仁并不在意王腾的藏拙行径。

    区区一个下三品的武夫,放在常人眼中,或许算得上是天资不俗的少年英才。

    可对夏仁这种“天下武道天赋一石,他独占八斗”的妖孽来说,连武道真气都没修出的小角色,又能构成什么威胁?

    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昨日与安南王马车交错时,那位闲散王爷身上流露的武道气势。

    如果囚龙钉并没有干扰夏仁的武道感知,那位以醉心诗词书画闻名的安南王,绝对有宗师气象。

    三品准宗师,虽不至于扬名天下,但在这金陵城内自称一句“武道高人”也并无不妥。

    要知道,东青帮帮主雷乾也才堪堪四品,若书院先生不出手,安南王几乎可称金陵城内无敌手。

    “原来王府想藏的不是沉不住气的世子,而是王爷本人。”

    夏仁眼神微眯,心底暗忖,“年过半百的安南王隐瞒武道修为,究竟意欲何为?”

    大坪上马蹄声渐急,他的思绪却飘向更深处。

    比起明面上的争斗,背地里的暗流涌动显然更值得玩味。

    ……

    就在青衫书生沉思之际,下方战局已呈白热化。

    韩飞胯下的枣红马不愧流淌着燕云战马的血液,在大坪上奔如疾风,遇绊马索、暗坑皆一跃而过,步伐矫健毫无滞涩。

    “嗖嗖嗖!”

    前方忽现密集箭雨。

    这是御科比试中模拟沙场的环节。

    书院御射二科并非观赏性的花架子,而是实打实的战斗技巧考核。

    “驭!”

    韩飞猛扯缰绳,枣红马前蹄高抬,人立而起避开箭雨锋芒。

    紧接着,他借着弓弩攒射的间隙,竟翻身躲至马腹之下,在颠簸的马背上闪转腾挪。

    看台上顿时喝彩声此起彼伏。

    望着愈发接近的终点,韩飞心头热血翻涌。

    原来自己不必执着于神驹,身下这匹相伴多年的枣红马,便是最契合的战友。

    老伙计今日亦不负信赖,在障碍、箭雨与火堆间穿梭自如,奔驰不止。

    就在韩飞以为能为书院再下一城时,四面八方忽然响起惊愕之声。

    沉重的马蹄声如擂鼓般逼近,金石相撞的脆响让他错觉是骤雨倾盆。

    侧脸望去,一道白色虚影竟蛮横撞开箭雨,朝着终点狂飙而去。

    马背上的白袍青年迎着攒射的弩箭,夹紧马腹,鞭影翻飞。

    一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白色身影离终点越来越近。

    韩飞急得攥紧缰绳,却被不断飞来的箭矢与火球牵制得左躲右闪。

    “疯子!简直是疯子!”

    韩飞眼睁睁看着前头那匹白色良驹浑身溅血,王腾却充耳不闻,只顾挥鞭狠抽马臀。

    韩飞看得出,王腾的武道境界远超自己,短时间内硬抗箭矢尚可无恙,可他胯下的白马未披甲胄,只能任由飞箭扎得血肉横飞,痛得连声嘶鸣。

    那白马每前进一步,身后便留下一串带血的蹄印,却硬是在王腾的驱使下,将距离越拉越开。

    ……

    “嗤嗤!”

    眼见王腾的白马即将冲线,韩飞胯下的枣红马忽然焦躁不安,竟挣脱缰绳笔直前冲。

    “停下!给我停下!”

    前方新一轮箭雨攒射而来,韩飞双手勒紧缰绳,嗓音里满是焦急。

    可这匹向来温顺的家养马却像发了疯般,四蹄翻飞如踏疾风,枣红色的身影在大坪上化作一道赤色匹练。

    那是韩飞从未见过的速度,竟堪比传说中的千里神驹。

    望着前方逐渐缩小的白色身影,韩飞的心没有因为拉近距离而感到欣喜,反而越跳越快,好似要跳出胸膛。

    他能感觉到,这匹陪他从塞外走到江南的家养马已是强弩之末。

    向来乖巧听话,说一不二的枣红马,此刻好似全然失去了对主人的敬畏,宛如一匹无拘无束的野马。

    箭矢扎进马臀,鲜血顺着枣红色的鬃毛滴落,染红了马蹄下的沙地,可它却依旧昂着头颅,口鼻渗血也要往前狂奔。

    ……

    韩飞是书院少有的修炼出文胆的读书人。

    他每日都会去马厩与家养的枣红马述说心志。

    在文胆之力潜移默化的影响下,这匹在燕云边塞算不得出众的家养马渐渐具备了灵性,能理解主人的志向。

    在马厩里,枣红马听懂了主人的话——今天的比赛很重要,一定要赢。

    所以它要跑起来,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快,都要无畏。

    于是,原本平庸的燕云马跑出了千里良驹才有的疾速。

    于是,素来乖顺的家养马会忤逆主人的意志。

    于是,不曾参与过战场的枣红马最终成为了一匹战马,一匹不惧箭矢流火的战马。

    马蹄声如雷,韩飞看着枣红马染血的脖颈,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春日:父亲的断弦弓与带血的抚恤银,还有马厩里那匹咬着他衣袖、眼里噙着泪的小马驹。

    此刻大坪上的风掠过耳际,带着与燕云一样的沙砾气息,他终于读懂了马儿眼底的执着。

    那是比任何神驹都更珍贵的东西,是燕云马儿流淌在血液中的战意。

    ……

    “扑通。”

    “扑通。”

    两次倒地的声响一前一后,差之毫厘。

    “废物,差点害得本世子摔倒!”

    在白色良驹被箭矢扎成血色倒地的刹那,王腾一跃而下,迈过了终点。

    观台上响彻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王腾白袍上染着鲜红的马血,更是点燃了那些达官显贵们的热情。

    当然,也有对此不为所动。

    “姐姐,那两匹马都好可怜。”

    苏灵婉挽着姐姐的袖子,噙着泪道。

    “是啊,明明是人的输赢,却要搭上马的性命。”

    苏映溧抚摸着妹妹的脑袋,温声安慰。

    她撇过头,没有看见自家夫君。

    “姐夫去大坪了。”

    李景轩心领神会,指着不知何时走下看台、迈向两匹倒地战马的青衫身影。

    ……

    “它,尽力了。”

    韩飞抬起头,眼眶中泪光闪烁,望向俯身轻抚枣红马的青衫男子。

    “你也尽力了。”

    青衫书生点头,对强忍悲痛的燕云汉子给予了肯定。

    言罢,他起身走向某处,身后传来胜利者得意的叫嚣。

    “弓马骑射,皆由我来!”

    王腾振臂高呼。

    他安南王世子王腾,今日就是要替国子监,赢下御射二科。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而是金陵城里最为拔尖的青年才俊。

    “书院候补,你可敢迎战!”

    王腾指着离去的青衫背影,嚣张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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