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宫正殿。
刘据还在当着公孙贺和公孙敬声,侯杰,陈康几人的面,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整理冠冕。
只是此时,面容之上只剩下愤怒躁沉之色的暴跳如雷怒问:“公孙敬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下,还是想想,怎么阻止陛下彻查太仆卿各署吧,这般对太仆卿大动干戈,是要闹出乱子的!”
不等公孙敬声回答,公孙贺就焦急的催促起来。
公孙敬声一脸的惧怕,张了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剩下胆颤心惊。
“孤现在在问,公孙敬声你到底有没有挪用北军军饷?”刘据逐渐暴躁的怒吼了起来。
昨晚他也是放心的去良娣那儿睡觉去了,也是着实累了,一觉就睡到现在。
被内侍叫醒来,天就塌了,衣着冠冕都来不及整理就匆匆忙忙赶来。
脑袋都大了,现在他才想起,那位侄儿反复反复提醒公孙贺,到底在警醒着什么。
父皇同时命黄门令赵迁,廷尉李丛,左都侯杜康,绣衣使者王贺彻查公孙敬声挪用军饷,既有不相信,也有震怒之意。
但同时让这四个官署出动,现在整个太仆卿府衙都要被翻个底朝天了。
谁能阻止?
公孙敬声一脸惧色的为难的张口:“表弟!”
刘据张开双臂的让侍女缠腰带,听到这话,犹如暴走的盛怒道:“请太仆卿办公的时候称职务,孤是太子,孤在问你话!”
“回答个是或否那么难吗,啊?”
刘据的呼吸都在变得粗重,侍御史弹劾公卿,没有实证那是要谤上治罪的,就算是如此,侍御史李俊也被重责归署。
可……一想到公孙敬声素日行径,甚至不用问,他都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殿下,就算是真的,难道殿下要弃敬声于不顾?”公孙贺还是拦住了公孙敬声的自诉。
听到这话,刘据肠子都被气疼了,肚子咕咕叫的叉腰盯着公孙贺。
现在想想,史高要他重赏陈掌,公孙贺大气的张口就说需要多少钱,从侯府拿,简直是个笑话。
“怎么,太傅这是要携恩狭报?”
却是此时,一道十分暴躁的声音骤然从殿门口轰鸣了进来,在大殿中雷霆滚滚。
史高站在殿门口,背对着朝阳,影子在殿中拉很长的阴沉如水的走了进来。
官服也没有整理好的还在自己整理着的走进殿中,对着刘据躬身一拜:“臣拜见……”
还没有说完,刘据就似看到救星般的免礼道:“侄儿不必多礼,你知晓情况了吗?”
见到史高冠冕官服也是凌乱,深知史高为了太子宫操碎心的连熬大夜,两天一夜都没有睡觉,受到召见就第一时间赶来,万分感动的对着给自己整理冠冕的两名侍女道:“去给少保整理衣着!”
“谢殿下恩典!”史高再次躬身拜谢,“臣已经了解了部分,但臣需要了解此事的全貌!”
公孙贺父子在史高进殿之后,目光都带上沉色的盯着史高,但都没有说话。
只是各有不同。
公孙贺一脸阴沉之色,甚至感觉这就是史高的手笔,想要把他给从太子太傅的位子上拉下来。
史高两天之内连续提醒了他两次,明显是在警告他。
公孙敬声则是心中震动,面带犹疑的凝重,史高智计过人,他是亲自参与前夜内议,也是亲眼见证了史高在朝议上的掌控力,一手操作了将李广利外放西域。
兴许,史高还能拯救一二!
“公孙敬声,你还不说实话,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父皇的人把你的罪证一一查出来,下狱向廷尉监交代?”刘据整理好衣衫的沉痛坐下来后盯着公孙敬声。
“这……”公孙敬声挪动目光看向公孙贺,又犹豫的看向两名给史高整理衣着的侍女,甚至回头看了一眼殿门口,深怕自己说出来的话被旁人听去传出去。
“说,这里都是……自己人!”刘据火气都被消磨掉的无奈一叹。
“交代吧!”公孙贺像是泄了口气,疲惫的坐在了太傅专属的席位上。
“老臣拜见殿下!”石德虽无属官官职,但还是受到太子召见的赶了过来。
刘据摆了摆手,示意石德坐下来。
“殿下,臣……哎,是我一时糊涂,太仆卿掌管天下马政,北军车马耗费钱粮无数,我以为克扣一点没有人能察觉出来。”
“就,就先后挪用了多次,这些年也没有人觉察出来,具体数目我也不记得了!”公孙敬声低着头,声音也是越来越低。
“你,竟然真的干了,你,你缺钱吗?堂堂一千五百食邑的葛绎侯侯府,每年三千石和十五万钱的食禄,又是中两千石太仆卿,又是中千石的太子仆,缺你什么了?”刘据是真生气了的怒斥。
“殿下!”公孙敬声羞愧的低着头,但很想说一句,这点钱在长安算的了什么?
“具体挪用了几次,什么时候开始的,都涉及哪些官职,太仆卿掌管马政,但钱粮军饷是从大司农都内令划拨出去,负责接收的是各校尉司马,由中尉统领,司马护军为监!”史高没有再管刘据气急败坏的质问,也是被气昏头脑,现在质问那些干什么。
“天汉三年十月第一次挪用,之后每年都挪用一点,其实……”公孙敬声急忙回道:“其实,不需要经手校尉司马,每年校尉司马都会向太仆卿上报车马损耗,更换战马,草料,战车等都由太仆卿负责。”
“需要钱粮的部分太仆卿再转入都内令,大司农确定后划拨入太仆卿,到北军的没有钱粮,只有车马草料。”
“只,只要稍微虚报一点,都内令那边其实也不太在意这种事,再说他也不敢查,只要我不克扣北军的车马,每年能腾挪个百万钱左右,也不会出事!”
“不够,这才六年时间,哪里来的一千九百万钱?”史高摇头,猛然一惊的盯着公孙敬声,衣着早就整理好的恨不得抓起来面前的桌子把公孙敬声砸死。
“恩……就是,匈奴今年开始动作频繁,陛下巡视天下后又巡视了北军,更换接近一万匹战马,平时更换战马不多,但今年从三月开始,陆续开始从各地牧师苑调拨战马,整顿北军,涉及的钱粮万万之数,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