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高力微低着头走进段府,早已等候多时的段延华立刻冲了上来。
他满脸笑容地拍打宋高力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能考上,没白费为师这几个月对你的悉心教导,终于考中贡生,接下来就是殿试了。”
宋高力目光扫过站在屋檐下的几个师兄。
段延华笃定自己考不中都没去看榜,肯定是他们告诉老师的。
他摸着头谦虚道:“学生侥幸高中,第三百九十九名实在算不得高,殿试估计也就三甲。”
段延华收回手,“我听说宋启明考了第二名?”
宋高力点头。
段延华将双手背在身后,感慨道:“有叶良玉、灵慧县主在背后帮他,无论宋启明殿试结果是一甲还是二甲,他肯定会留在京城,八成还会进翰林院。”
“高力,你想不想留在京城为官?”
宋高力垂眸,“能留在京城自然是好,只是学生才疏学浅,怕是有心无力。”
段延华环顾四周,见后面有人,便带着宋高力来到书房。
“你会试名次不高,名声又不显,殿试要想跃升二甲几乎不可能,唯一的机会便是殿试之后的朝考,这也是决定你们这批考生去处的一场关键考试。”
“朝考由翰林院会同吏部一起负责,可惜为师官职较低接触不到考题,但费大人肯定知道,他和叶良玉关系匪浅,殿试过后你就去找叶良玉诉苦,让他帮你弄到考题,争取考个好名次,至少不能离开京城。”
宋高力喉结滚动,心有点慌。
他觉得段延华每做一件事都走在悬崖边上,他能安稳在翰林院待这么多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其实段延华不是没少自己仕途上费心思。
只是他考中贡生的时候已经三十七岁,名次又低,要不是有个好岳丈根本不能留在京城。
费尽心思进了翰林院,结果前几年碌碌无为,官位低,顶头上司又都是硬骨头,他一身歪门邪道没地方使。
后来收的学生也没几个能考上,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个也都是三甲,段延华能力不够扶不上去,无奈只能外放为官。
他将宋高力纳入门下就是看中了他和宋启明的关系,能和叶良玉搭上线。
想着自己做的不到的事情让别人做,他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
见段延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副必须按照他说的做的表情,宋高力决定拖。
他神色闪烁,语气委婉地说道:“学生想努力争取考个二甲,若是朝考再发挥好一点,到时候再去找人帮忙也有些底气。”
段延华见他有找人帮忙的想法,心中虽然失望却也多了几分信心。
之前关系闹得有点僵,现在也不能逼的太狠。
“你心里有数就好,授官乃是吏部负责,你和东方昱坤不是有来往吗?到时候也可以找他帮忙,让他爹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官职。”
宋高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如果自己发挥不错,走个人情也行。
让别人把考题透露给自己,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做,他怕死、也没脸开口。
距离殿试还有半个月时间,不少考中贡生的考生开始在京城频繁活动。
他们带着自己的诗文拜访同籍的京中高官,试图为殿试之后的朝考和授官铺路。
文社茶馆里更是混迹了不少考生,他们每天都要花一点时间打听朝中热点,试图猜测殿试的策文考题。
不想在段府多待,宋高力干脆早出晚归去县主府待着。
宋启明一门心思准备殿试,宋高力对自己殿试一飞冲天不抱有期望,他把七成精力都花在了奏议、公文和诗赋上,往年朝考的考题通常是在这三者中选两个。
殿试过后就是朝考,中间只间隔三天时间,等考完殿试再准备根本来不及。
他想冲在别人前面,来个弯道超车,争取朝考名次考高点。
三月气温刚回暖几天就来了一场倒春寒,屋内的炭火又燃了起来。
刚从宫里回来的宋今昭正在看账本。
按照她的要求,五个掌柜已经把新店开起来了。
前半个月从买铺子到装修、花出去的银钱不少。
铺子里钱不够就来府里支,这个月府中开销很大。
这段时间宋今昭始终在花钱,收入全是别人送的谢礼,尤其镇国公府最盛。
站在正厅中间的蓝溪汇报道:“石泉庄的农庄已经全部完工,稻花庄的花田也都翻过一遍,之前和商贩定的鸡鸭牲畜三日后可以全部到位,卤味铺子对鸡鸭的需求比原先设想的还要大,小人觉得农庄圈养的数量可以再增加三成。”
宋今昭抬眸询问:“庄子上的人力够不够?”
蓝溪点头回答:“原先庄子上的那些佃户做事认真负责、上工勤快,现在事情不多有空闲时间,增加三成没有问题。”
“那就增加三成。”宋今昭看向青霜,“花苗那边怎么样?”
青霜:“根据县主之前和花商确定好的玫瑰花苗和茉莉花苗,他们已经从江南装船,先走水路再走陆路,四月初能到京城,薰衣草种子也会一起运过来,不会耽误开春种植。”
宋今昭手指在榻上的案桌上敲击着,“福顺已经到京城,你把管家的事情交给他做,我另外有事吩咐你。”
青霜颔首:“奴婢三天内会完成交接。”
丫鬟停在门口屈膝回禀:“回县主,崔公子上门求见。”
宋今昭抬眼望去,“告诉大少爷了吗?”
丫鬟:“大少爷已经过去了,不过崔公子说他是来找您的。”
空荡荡的前厅没放炭盆还有点冷,崔郑阳一双眼睛到处乱看,试图找出宋今昭和他一样是机关迷的证据。
结果看完一圈,一样像机关锁的摆设都没有。
就连花瓶都很普通,挂在墙上的书法画作还都印着宋启明的印章。
宋启明见他在自己的书法前驻足,不由地起身开口。
“字迹拙劣,让崔兄见笑了。”
崔郑阳摇头微笑,“会试第三名字迹又怎会拙劣,只是一般人都会把自己的书法和画作挂在书房或内室,像贵府这般挂在前厅的倒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