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凡被逐出宗门。
他踉踉跄跄爬起来,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输掉了宗主之位的争夺,更输掉了自己作为天玄宗弟子的身份,输掉了他姓“夜”的资格。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他失魂落魄地走下擂台,走向那座通往外界的通天桥。
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嘲笑他。
成王败寇,江湖的法则,本就如此残酷。
夜玄天看着他消失在迷雾中的背影,脸上的失望与愤怒渐渐敛去,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
他转过身,对着观礼的各派掌门,再次拱了拱手。
“家丑外扬,让各位见笑了。”
“今日宗门大比,到此结束。”
演武场上的喧嚣,随着夜玄天那句“大比结束”,终于渐渐平息。
各派人士神情复杂地陆续离场,没人再敢多议论半句天玄宗的家事。
今日所见,足够他们回去说上十年。
林穗穗抱着儿子,混在人群中,沉默地往听澜小筑的方向走。
“娘亲,小叔叔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怀里的夜念舟仰着小脸,声音闷闷的。
刚才的打斗,显然吓到了他。
“嗯。”林穗穗轻轻应了一声,拍着他的后背。
“他为什么要跟爹爹打架呢?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童稚的追问,让林穗穗心头一滞。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权力和欲望这种复杂的东西。
正沉默着,前方迎面走来几道身影。
是少林的玄慈方丈和武当的冲虚道长。
两位泰山北斗路过他们身边时,脚步不约而同地顿了一下。
玄慈方丈看着夜念舟,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佛号,那眼神复杂得让林穗穗心里咯噔一下。
冲虚道长则对着林穗穗微微颔首,叹了口气:“夜宗主……家门不幸,还望夫人多加宽慰。”
擦肩而过,林穗穗感觉怀里的小人儿把她抱得更紧了。
“因为他做错了事,所以要接受惩罚。”
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林穗穗回头,夜辰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子。
他伸出手,似乎想像往常一样揉揉儿子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又僵住了。
最后,只是轻轻碰了碰夜念舟的肩膀。
“走吧,回去了。”
……
听澜小筑内,气氛有些沉闷。
夜念舟大概是真的累了,沾到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小小的眉头还微微蹙着。
林穗穗给他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夜辰正站在那棵桂花树下,手里握着他的“星河”剑,却没有练,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站了很久,久到林穗穗都以为他会一直站到天亮。
她转身想回偏房,不想打扰他。
“站住。”
夜辰忽然开口。
林穗穗脚步一顿,回过头。
夜辰也转过身来,月光落在他眼里,亮得惊人。
他看着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却只是举了举手中的剑。
“《鸿蒙剑经》……”他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终只从嘴里挤出两个字。
“……很好。”
若非此剑经,他今日,未必能赢得那么轻松。
林穗穗愣住了。
她看着他,夜色也掩不住他耳根处那抹可疑的红晕。
这家伙,夸人的方式还真是……要命的特别。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又酸又涨。
她忽然觉得有些想笑,故意扬了扬下巴,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给的。”
夜辰看着她那副小得意的模样,紧绷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弧度。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时刻,一个天玄宗的外门弟子,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恭恭敬敬地走进了院子。
“启禀宗主、夫人。”那弟子躬身行礼,将木匣举过头顶。
“太上宗主有令,明晚于太虚殿举办‘鉴宝会’,这是给夫人的请柬。”
林穗穗有些意外,走过去接过了木匣。
夜辰也走了过来,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排有些不解。
林穗穗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张用金丝镶边的红色请柬,旁边还附有一本小册子,详细说明了这“鉴宝会”的规矩。
“鉴宝会?”
顾小九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探头探脑地凑到林穗穗身边,眼睛瞬间就亮了。
“夫人,我看看!”她一把抢过那本小册子,一目十行地飞速浏览起来。
“啧啧,好大的手笔!”顾小九看得直咂嘴,眼睛里几乎要冒出金光。
“说是为了答谢各派,拿出宝贝,只要被长老们评个上中下品,就能换赏赐!下品都是一整瓶的凝神丹,中品是玄阶兵器,上品……上品竟然是一流功法,或是长老亲手炼制的兵器!”
她激动地抓住林穗穗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像是发现了金山。
“夫人!这哪里是鉴宝会,这分明是老宗主在摸底,顺便炫富呢!他这是要让整个江湖都看看,咱们天玄宗到底有多豪横!”
林穗穗的心,也跟着活泛了起来。
她脑中瞬间闪过自己系统资料库里那些录入后就没再动过的二流、三流秘籍。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是垃圾,但对外面那些门派来说,可都是能当镇派之宝的好东西!
白嫖的机会,又来了?
“小九,”林穗穗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和顾小九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市侩又兴奋的笑容。
“你说,咱们要是拿本《判官笔录》出去,能换个什么品阶?”
“中品!最少也是中品!”顾小九斩钉截铁,“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摸个上品的边儿!”
二人凑在一起,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盘算着怎么把这次的利益最大化,完全把旁边还站着个大活人给忘了。
夜辰看着她们那副财迷心窍、就差流口水的模样,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脸色,又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被冲得一干二净。
这个女人,脑子里除了修炼,就是搞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