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拎着行李箱下楼,她低着头,刻意避开院子中央那几个还在纳凉说笑的家属,尤其是那个头发齐肩的女人。
“大妹子,你这是要走吗?”
她这不是刚来吗,怎么陆连长前脚去了训练场,这小女娃就拎着行李箱下楼了?
“没有,我进城有点事儿。”
“噢,那你啥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大姐我先走了。”
江暖面上难堪,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大院。
与此同时,顾枭办公室。
陆晨对着话筒,声音带着少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叔叔,暖暖她来了。刚到的,我已经安顿她在宿舍住下了,您放心,安全和生活上我都会照顾好她。”
“你小子,一定要照顾好她,她是奔着你来的,你要是敢让她受委屈,你试试看。
老子好不容易养大的白菜,还没被猪|拱,结果自己奔着猪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江父凶巴巴的吼声,隔着话筒,顾枭听到这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江首长脾气如此暴躁,陆晨要是敢伤害人家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有他好果子吃。
陆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话筒。
“江叔叔,这边生活条件艰苦,你怎么放心让小暖一个人来找我的?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还是找人把她送回去吧。”
他顿了顿,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老江是过来人,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这小子的心思没在小暖身上。
小暖这丫头啊,就是被他给宠坏了,一门心思就要去找陆晨。
现在好了,八成是撞到南墙了。
这小丫头一受委屈,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也不知道陆晨这臭小子有没有跟小丫头说什么,要是小丫头伤心了,这会儿指定躲在被子里抹眼泪呢。
老江想想就心疼。
老江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陆晨最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找抽,小暖刚到,你要是让她掉一滴眼泪,你就死外头别给老子回来了。”
“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要把人送回来也行,你亲自把暖暖给我们送回来。”
陆晨还想说自己忙,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声音。
他无奈放下电话,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顾枭抱着胳膊靠在桌边,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嗤笑一声。
“怎么,跟老丈人汇报战况呢?瞧你那怂样,人家好好的姑娘千里迢迢奔你来,你倒好,使劲儿往外撂,把人小姑娘心都快戳成筛子了,陆晨啊陆晨,老子真他妈想抽你,你到底拧巴个什么劲儿?”
陆晨烦躁地抹了把脸,没理会顾枭的揶揄,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和担忧并未因打了电话而消散,反而更重了。
“顾哥,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
“所以说你拧巴,要是沈念直奔我来,老子张开双手把她抱得死紧。
可惜啊,她心里只有未来,没有男人。”
顾枭有些失落,但很快调整了思绪。
像他这么优秀,沈念都看不上,那要是别人,更看不上了。
所以,只要她身边没有其他男人,他就不担心。
话落,两人去了训练场,一下午陆晨都心不在焉,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安的感觉。
太阳落山,训练结束,陆晨立刻直奔家属院。
顾枭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叹气。
早干嘛去了?
非得把人伤透了才知道着急?
家属院,三楼宿舍。
陆晨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敲了敲那扇新分配宿舍的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心下一沉,加重了力道又敲了两下:“暖暖?是我。”
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陆晨不再犹豫,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
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新领的被褥还跟早上一样,一动没动,只有整整齐齐被叠过的褶子印。
屋里没有江暖的身影,就连她的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
陆晨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不大的房间,最终定格在靠窗的桌子上。
桌上放着一堆吃的,旁边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几步跨过去,一把抓起纸条展开。
上面是江暖娟秀却透着无力的字迹:
陆晨哥哥:
谢谢你安排的住处。我想了想,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我先去县城招待所住下,等学校那边安顿好就搬过去。你工作忙,不用来找我。带来的零嘴给你留下了,记得吃。
江暖!
纸条很短,语气平静得近乎疏离,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扎得陆晨心脏生疼。
那声“陆晨哥哥”,在此刻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亲昵,只剩下客套和距离感。
她竟然一个人拎着行李走了?
去县城?
几点走的?
她一个小姑娘人生地不熟,胆子真是太大了。
巨大的恐慌和自责瞬间淹没了陆晨。
他猛地攥紧了纸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它捏碎。
中午在办公室拆弹没能留住她,现在她又一次选择离开,而且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陆晨越想越气,她要是出个什么事儿,他怎么给老家那四个老人交代?
“江暖!”
陆晨低吼一声,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再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往外冲去。
他必须得把她找回来!
马上!
陆晨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家属院,朝着政委办公大楼狂奔而来。
金灿灿的夕阳将他奔跑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焦灼的影子。
顾枭刚从办公室出来,正打算往食堂走呢,就看见陆晨飞奔而来。
“跑这么快做什么?身后有狼追啊?”
“出事了,江暖她走了,我先去请假,然后借车进城去找她。”
顾枭一听,脚步一顿。
人走了?
得,又是一个不省心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怪人家江同志,要怪就怪陆晨不知好歹。
很快,陆晨就跟政委打了请假报告,得到批准后,拿着车钥匙,跟顾枭两人出了大院,就往县城方向走。
江暖从公交车上下来,先去了县城招待所。
巧的是,县城招待所满了。
她一个人无助地在汽车站门口坐了一下午,不远处,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太太也盯了她一下午。
眼瞅着天色就要暗淡下来,这老太太朝着江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