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什么,只是跟着学过一点皮毛。”林默语气平淡。
“默哥你这谦虚过头了吧?我跟你说,过分谦虚可就是虚伪了!”赵锐瞪大了眼睛。
“人虚伪点儿也不是坏事。”
“呃……”
这时,陈明远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摆着几盒重新加热过的麦辣鸡翅和三罐冰啤酒。他把东西放到茶几上,推向两人。“垫垫肚子,边吃边说。”自己也拿起一罐啤酒,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林默握住啤酒罐,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顿。他将视线转回屏幕:“这只股票你怎么看,明远?”
陈明远向前倾身,看向闪烁的K线图:“本来走势一片大好。”他抿了口啤酒,手指点向龙虎榜的席位数据,“但看这个,明天恐怕是场恶战。”
“我师傅是个话很少的人,”林默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透过了屏幕在看更远的过去,“没做投资之前,人生比较坎坷。他自己说过,骨子里其实自卑,可到了股市里,这种自卑反而成了杀伐果断。”
“嗯,总舵主的经历我也听说过一些,”陈明远接过话,看了林默一眼,“不过这些细节,你之前倒没细讲。”
“股市是个极度自由的地方。”林默缓缓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啤酒罐,“表面上看只有一买一卖,实则包罗万象。就像一条布满无数岔路的大道,选哪条都不一定是错,也不一定是对。所谓的对错,不过最终落在盈亏上。”他停顿片刻,声音更低了些,“师傅在生活中,尤其是在学生时代,几乎一直是垫底。所以股市把他性格里的缺陷放大了,动起手来也就格外狠,不留余地。”
“我以前也研究过他的操盘手法,”陈明远撕开一包辣椒粉,均匀撒在鸡翅上,“你要不说这些,我会以为他生活中也该像个将军,指点江山。”
“恰恰相反。”林默摇头,终于打开啤酒喝了一口,“师傅沉默寡言,就算做了投资话也不多,向来言简意赅。在股市里,我最不想遇到的就是他。”
“这不,偏偏就遇上了。”陈明远啃着鸡翅,含糊地接话,“再加上那个江湖上出名的高位博弈选手——金田路。”
“他俩碰上,简直是火星撞地球。”
“你怎么看,林默?”
“明天,”林默放下啤酒罐,目光锐利地定格在盘面上,“会是一个关键分歧点。他俩谁都可能割对方的肉,就看谁对市场情绪吃得透。”
赵锐一边抓起鸡翅,一边摇头:“你们这到底是在分析股票,还是在分析人?”
“赵锐,这些你得学着。”林默转向他,“从人分析股票,你能预判他下一步的动作;从股票分析人,你能摸清他的性格和习惯。一个人大不大气、有没有格局,从操盘手法里就能看出来。甚至有些人,一看手法就知道不是一路人;有些人,却让你觉得惺惺相惜。”
“厉害!”赵锐听得忘了吃手里的鸡翅,“默哥,这套理论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默子最擅长的就是这个,”陈明远笑着用沾着油的手朝林默点了点,“堪称投资界的心理大师。”
“那最后结果会怎样?”赵锐追问。
“按师傅的性格,”林默语气笃定,“明天就会让金田路见识什么叫地狱,恐怕会非常难熬。”
“啊?那意思是明天大概率会跌?”
“看这个三日榜,”林默切换屏幕,指着上面的数据,“宁波解放南路在这只股票里至少有三到四亿的仓位,金田路也有两亿多。他俩要是同时抛,谁都讨不了好!”
“没错,”陈明远擦着手,神色凝重,“总共才多大的盘子?他们要是互咬,就是同归于尽。”
“以我对师傅的了解,”林默声音冷了下来,“明天开盘,就是一道坎。”
“我也这么认为。”
林默与陈明远拿起啤酒,在空中轻轻一碰。罐身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无需多言,那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凝重与默契,已然弥漫开来。
次日一早,林默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已是九点二十五分。
刚走下楼梯,他就看见赵锐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在客厅里打转,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脸色都有些发白。一听到脚步声,赵锐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写满了惊慌:“默哥!我的老天爷,你怎么才醒!”他举着手机,手指几乎要戳到屏幕上,声音又急又高,“股票!开盘直接摁死了!跌停了!”
“嗯,猜到了。”林默步履未停,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猜、猜到了?”赵锐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刚才的惊慌瞬间被巨大的困惑取代。他眨了眨眼,试图从林默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你们昨天说的那个‘炼狱’……指的就是这个?”他指了指屏幕上刺目的绿色跌停板,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
“看起来,”林默走进厨房,声音从里面传来,依旧没什么波澜,“比预期甚至还好一些。”
“这还好?!”赵锐的音调忍不住又拔高了,他快步跟到厨房门口,眉头拧成了结,“你昨天赚的那些点数,这一下全蒸发了!现在估计账面都要开始亏了!”他抓了抓头发,一脸的心疼和焦虑。
“开盘就封死跌停,是我那位总舵主师傅最典型、也最喜用的手段。”林默不紧不慢地准备着简单的早餐,声音清晰而冷静,“反倒是如果等到盘中才被砸到跌停,那才更棘手。像这种凝聚了市场极高人气的票,只要盘中有一丁点资金敢去点火,瞬间就能引爆跟风,死灰复燃。”
“真的……假的?”赵锐靠在门框上,脸上的表情将信将疑,但眼神里已经燃起了一丝好奇的火苗。
“今天,”林默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正好给你演示一下。”
“演示?”赵锐先是茫然地重复,随即眼睛倏地再次睁大,一个离谱的猜想跳了出来,让他声音都变了调,“默哥,你该不会是说……你要去点火??”
“没错。”林默的回答干脆利落,“昨天明远转过来的那一千万,正好拿来当这把火种。对了,”他像是才想起来,“你远哥人呢?”
“一大早就出门了,神神秘秘的,也没说干嘛去。”赵锐回答道,心思却显然还停留在“点火”这个惊人的想法上,表情混杂着震惊、兴奋和一丝不确定。
“我先弄点吃的,你可以继续看着盘面。”林默说完,便专注于手头的事。
赵锐重新坐回电脑前,屏幕上的跌停板依旧冰冷而刺眼。但他此刻的心境却与几分钟前截然不同。他相信林默的实力,更记得林默偶尔谈及的那句听起来简单却充满力量的话——持有,就是最大的看多。
一股莫名的冲动和信任驱使他迅速操作起来。开盘后不久,就在那令人窒息的跌停价位上,他果断地全仓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