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五河家厨房的窗户,将不大的空间染成一片温暖的亮黄色。
空气中还残留着白天会议带来的些许凝重,但正在被锅碗瓢盆的轻响、食材的香气和油烟的微热逐渐驱散。
五河士道系着一条浅色的围裙,站在灶台前,手法娴熟地将切好的蔬菜滑入“滋滋”作响的炒锅,另一只手已经自然地伸向旁边的调料架。
他的动作流畅而稳定,眉宇间带着一种专注的温和,仿佛烹饪是他转换心情、梳理思绪的一种方式。
凤凰院千院则靠在料理台旁,先是帮忙剥好了蒜,又顺手将几个番茄洗净放在砧板上。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插科打诨或吐槽,只是安静地配合着士道的节奏。
默契,正是在这些微小的、无需言语的细节中流淌。
士道炒好一盘菜,关火,转身将锅递向水槽方向,目光甚至没有完全从正在炖煮的汤锅上移开。
几乎在他转身的同时,千院已经自然而然地侧身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已拿好了一个干净的盘子,稳稳接住士道倾倒出来的菜肴,手腕微转,让菜均匀铺开,然后顺手撒上一点士道早先准备好的葱花。
“盐好像比平时少放了一点点?”
千院瞥了一眼那盘色泽诱人的青菜,随口道,声音不大,更像是自言自语。
“嗯,今天琴里可能会回来吃,她最近说要注意控盐。”
士道头也没回,用长勺轻轻搅动着汤锅,语气平常地接话。
仿佛千院能精准判断出他调味上的细微差别,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千院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将那盘菜端到一旁的餐桌上,又折返回来。
接着是处理鱼。士道将处理好的鱼身用厨房纸吸干水分,千院已经将适量的姜片、葱段递到了他手边。
士道接过,均匀地塞入鱼腹和铺在鱼身下,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当士道开始调制蒸鱼的酱汁时,千院已经打开了蒸锅的盖子,查看水是否烧开。
蒸汽升腾的瞬间,他微微后仰避开,同时提醒:“水开了。”
“好。”
士道应着,将调好的酱汁淋在鱼身上,然后两人一左一右,配合着将铺好鱼的盘子稳稳放入蒸锅。
盖盖,定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多余的交流,甚至没有眼神的确认,却精准得像经过无数次排练。
最体现这“老夫老妻”般默契的,是在饭后收拾的时候。
晚餐在安静却舒适的氛围中结束。(琴里果然回来吃了,对清淡的菜肴撇了撇嘴但没多说什么)
士道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千院也默契地开始擦桌子。
水槽里响起哗哗的水声。士道挽起袖子,仔细地清洗着每一个碗碟,泡沫细腻。千院擦完桌子,将垃圾归拢好,然后很自然地站到了士道旁边,打开上方的碗柜门。
士道洗好一个盘子,甩了甩水,甚至不需要转头或出声,只是手臂向旁边一伸。
千院的手便恰到好处地伸过来,接住盘子,用干布迅速而仔细地擦拭掉残留的水珠,手腕一翻。
将其精准地放入碗柜中属于它的位置——仿佛那是他们多年来形成的、心照不宣的收纳顺序。
一个递,一个接;一个洗,一个擦,一个放。
动作循环往复,节奏稳定和谐。
水声、碗碟轻微的碰撞声、抹布擦拭的细微声响,交织成一首宁静的室内协奏曲。两人之间偶尔会有极简短的对话:
“这个碗边沿还有一点油。”
“哪里?哦,看到了。” 或者只是沉默地继续。
偶尔,他们的手臂或肩膀会轻轻碰到一起,但谁也没有刻意避开,仿佛这种程度的接触早已是这协同劳作中熟悉的一部分。
昏黄的灯光下,两个少年的身影在水槽和碗柜之间构成一幅充满生活实感的画面。
没有惊天动地的冒险,没有复杂难解的心事,只有柴米油盐的平淡和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深入骨髓的熟稔与信任。
士道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专注的神情让他平时那种“老好人”的气质多了几分可靠的稳重。
千院则微微抿着唇,眼眸低垂,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平时那副爱吐槽、略带疏离的模样此刻被一种居家的宁静所取代。
当最后一个玻璃杯被擦干放入柜中,士道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手。
千院也合上了碗柜门,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两人几乎同时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的日常仪式。
“谢了,千院。”
士道转过头,对好友露出一个温和而略带疲惫,但无比真诚的笑容。
“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千院摆摆手,语气随意,但眼神同样温和。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以及远处天宫市星星点点的灯火。
“有时候,像这样……” 他似乎在斟酌词句。
“……做完一顿饭,收拾干净,看着一切都井井有条,反而觉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让人心烦了。”
士道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走到千院身边,同样望向窗外的夜景。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生活总要继续。而且……”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好友,“不是还有你在嘛。”
千院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没有接话,只是同样静静地望着窗外。
厨房里弥漫着洗涤剂淡淡的清香和食物残留的温暖余韵。
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用最日常的劳作,无声地加固着彼此的羁绊,也为应对未来那些已知与未知的波澜,积蓄着平静的力量。
这份无需言明的默契,本身就是他们故事里,最坚实稳定的背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