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起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江婉道:“你就先别出去了,免得袁家人看到,心里不舒坦。”
江婉乖巧点头,哦了声。
很快,袁家人被请进了待客厅,下人奉上了上好的茶水点心。
女儿都快要死了,夫妻俩哪还有心情吃东西,袁夫人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哭得眼睛都肿了,“娇娇撑住,杜神医一定能救你的……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娘也不活了呜呜呜……”
“哭哭哭就知道哭,早干什么去了?”袁坤暴躁地走来走去,指着她呵斥道,“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在家里连个孩子都管不好,娶你回来有什么用?”
袁夫人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这话直接炸了,“好好好,娶我没用是吧?有本事你娶鳌朝华去啊,你看人家瞧不瞧得上你!”
“你……”袁坤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可理喻!”
袁夫人冷笑,“究竟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袁坤心里有鬼,你自己清楚!”
话音刚落。
啪!
一记耳光狠狠甩过来,她的脸都被打偏了,火辣辣的疼。
袁夫人愣住了,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丈夫。
袁坤的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嘴唇嗫嚅了几下,想道歉又拉不下脸,最后硬生生挤出了几个字:“你、你自找的……”
找你老母!
袁夫人嗷一声扑向了男人,咔咔一顿挠,硬是在他脸上抓出了好几道口子,血珠子都冒出来了。
“你发什么疯?快给老子停下!”袁坤不敢还手,怕力道没控制好真把人给打伤了,只能狼狈地抬起胳膊格挡。
袁夫人杀红了眼,胳膊太硬挠不破,干脆上嘴咬。
袁坤痛得闷哼一声,火气也上来了,把人拎起来随手一扔,差点砸到刚进门的杜若。
杜若一个回旋闪避,这才躲过了一劫。
她震惊地扫视了一圈现场,问道:“什么情况,家暴啊?”
袁夫人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猛子扎进了杜若怀里,放声大哭:“这日子没法过了,老娘要跟他和离!”
和离?不是来求医的么?
再说这里也不是民政局啊……
杜若指了指椅子上奄奄一息的袁天娇,“那她呢,跟爹还是跟娘?”
夫妻俩同时一愣,这才想起正事来,慌忙休战。
袁夫人抹了把眼泪,拽着杜若来到女儿跟前,“杜神医,快给我们家娇娇看看,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杜若弯腰仔细检查。
袁天娇的情况很不好,肿得跟个猪头一样,浑身长满了疹子,时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抱歉,我治不了。”杜若摇了摇头。
袁夫人脸色一白,“怎么会,你可是大神医啊!连她哥哥的不孕症都能治好,怎么就治不好这小小的过敏之症?”
忽地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再次扑到了袁坤身上,从他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拍在桌面上。
“四千两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凑!倾家荡产都没关系,只要你开口!”
杜若还是摇头,“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那是什么问题?”袁夫人哭得一抽一抽的,“我知道,娇娇在学堂里欺负江婉,你心里不痛快,不愿出手相救,我都理解。可我是个母亲,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啊!”
说着她一咬牙,噗通跪了下来,“只要杜神医肯救活娇娇,我这条命给你都行!”
杜若翻了个白眼,“我要夫人的命做什么,又不值钱。”
袁夫人:“……”
她不死心地追问:“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只要我有,一定双手奉上!”
杜若叹了口气:“并非我见死不救,而是真的救不了。”
“令爱的病拖得太久,不是表皮长红疹那么简单,连五脏六腑上面也都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无药可救。”
“恕我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话,等于彻底判了袁天娇死刑。
杜若是大神医,连她都没办法,还能去哪里找比她更厉害的大夫呢?
袁夫人脱力地跌坐到地上,绝望痛哭,“都怪我,是我害了娇娇啊……”
袁坤说得对,确实是她没管好孩子。
她那时候看杜若不顺眼,连带着对江婉也没有好印象,总是在娇娇面前说江家的坏话,教唆娇娇去找江婉的麻烦。
后来她和杜若关系缓和,想让娇娇和江婉好好相处。
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娇娇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自从江婉进了贤德学院后,所有人包括安姑姑和秦夫子,个个都喜欢江婉。
那就算了。
凭什么连最疼她的娘亲,也对江婉转变了态度?江婉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到底哪点比她强?
娇娇越发讨厌江婉。
所以才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最终酿成了这次的祸事。
“娇娇,我的女儿,娘对不起你啊!”
袁夫人悔不当初,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袁坤也双眼赤红,踉跄着走过去抱起了女儿,哽咽道:“乖,爹带你回家……”
哭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听不见。
余光瞥见桌面上那四千两银票,杜若忙让红苕追出去还给人家。
不一会儿红苕就回来了,钱还在,“袁大人说这是早上的赔偿,他说话算话,绝不赖账,并让奴婢转达对小姐的歉意。”
杜若闭了闭眼,心里五味杂陈。
“小统,我是不是做错了?”
“宿主是说,你明明有办法救回袁天娇的命,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是么?”系统斟酌了一下说辞,然后道,“本统觉得,这种事无所谓对错,只要坚持本心即可。想救或者不想救,都是宿主的自由,没必要纠结。”
杜若深吸一口气,随即释然了。
是啊,何必庸人自扰。
袁天娇是很可怜,可那些被她霸凌过、毁了前程甚至性命的人和狗,就不可怜么?
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忽略了她做过的孽。
......
死牢那边。
苏清尧朝熊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牢门打开。
熊二提醒嫪海道:“还请公公做好心理准备,别被吓到。”
嫪海笑容倨傲,“咱家什么场面没见过,就算长生老鬼真长了三头六臂,还能吃了咱家不成?”
行,不怕就好。
熊二也不再废话,哐当推开了那扇黑沉沉的铁门。
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直冲在场几人的脑门儿。
苏清尧和熊二还好,早就提前屏住了呼吸。
嫪海可就惨了,压根儿没防备,差点被熏吐了。
他急急地捂住鼻子,退到安全地带,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死牢也该有人定时清理才是,为何会臭成这样?”
熊二忙解释:“公公误会了,这并非排泄物的臭味,而是……”
“而是什么?”
熊二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求救地望向自家大人。
苏清尧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公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嫪海挑眉,越发来了兴趣,随手摸出一块帕子捂住口鼻,跟在熊二和苏清尧身后走进了死牢。
当看到铁床上那团扭曲蠕动的蛆虫时,他瞳孔骤缩,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就是长生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