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并不震惊,他什么情绪都有,但唯独没有对这个“妹妹”的存在感到吃惊。
武安侯眼睛看向他,仿佛能够看穿他的内心深处,“盛锦还说,文乐在他那,文乐去他那作甚?”
盛怀心虚的低下头,“我喊他去的,去找姜窈,爹,你别生气,我其实早就见过姜窈了,我也觉得她向盛家人,她跟着家人一路逃荒,实在艰难又危险,便喊文乐去帮忙。
“上次决堤涨大水,我怕她出了危险,就又让文乐去找她。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本来想抽出空来便去探查她的身世,查清楚来,便再告诉你,免得空欢喜一场……”
武安侯脸上依旧是病容,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盛怀看了他一眼,才道,“我觉得,这个妹妹,更有可能是您的亲骨肉,而不是大伯的。”
毕竟,他知道武安侯是在云县待过的,且有个念念不忘的人,哪怕嘴上从来没提过。
若是真的,盛怀心中自然十分高兴,为武安侯高兴。
他根本不是武安侯亲生的,而是大房过继来的,他与盛锦才是亲兄弟。
只是母亲生他难产去世,父亲又是个纨绔,天天就知道混,他与大哥都是交给二叔养着。
二叔不知道怎么一直没成亲的心思,父亲干脆让他过继了,就算是甩掉一个包袱,也让武安侯有了后。
之后,他便顺理成章成了世子。
盛怀有时候觉得武安侯太苦了,几乎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当兵打仗排兵布阵上面,然后就是教他们这群兄弟,一个个的都成才了。
若是他有个亲骨肉,到底还是不同的。
“亲骨肉。”
武安侯浑身一震,脸上呈现出惊愕的表情,像是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盛怀觉得,他是从来没想过这事儿,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片刻后。
武安侯回过神来,眼里多了某些光华,点了点头,十分平静道,“应该是我的。”
盛怀歪了歪头,嘴角微抽。
他的老爹啊,这种事情,越是表情平静,越是显得很装,显得内心很激动啊。
你这么平静,莫不是心里要兴奋疯了吧。
“我再找人去调查吧,总要多查一查,查清楚才好。”盛怀道。
武安侯摇了一下头,“不必了,我心里清楚,盛锦说了她的年纪,对得上。”
盛怀嘴角继续抽搐。
真装啊。
武安侯想了想,又道,“我现在的状况不能去那里,定是有人盯着我,未免连累了她。”
想到这里,便是满眼戾气。
某些人实在是恶心,像是打不死的臭苍蝇,招人烦。
他竟会遭了这些人的道,染上疫病,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盛怀连连点头。
“她日子艰难,你准备一些东西,差人秘密给她送过去,多准备一些,尤其是那些首饰,绸缎,女儿家爱俏,她还年轻,是该多打扮,银票也不能少……”
想到她还有个儿子,武安侯脸色微变,“再给孩子打一个金项圈,小金镯,找两个奶娘……算了,动静太大,你看着准备吧。”
盛怀:“……好。”
“一定要让盛锦保护好她,他挨得近,便宜照顾,让她日子过好一些。”
盛怀点头,“有文乐在,她出不了什么问题。”
武安侯便放心许多,论身手,普通人是无论如何比不过他。
有他在,便不怕被欺凌。
只是他那心智让人不放心,“还是年纪太小了一些,心气不定,容易闯祸,也气人。”
盛怀:“……”
还担心他闺女驯服不了文乐?
服了。
“那我给盛锦写信去了。”
武安侯现在是动不了笔墨的,还得再养两天。
他点点头,“写完给我看一眼。”
盛怀彻底服了。
……
姜窈这边,来了一趟府衙,又带了两车东西回去了。
两辆车装的满满当当的。
周三在一旁欲言又止,看了周二和姜窈一眼又一眼。
盛大人刚刚的关怀和亲近可不是假的,这两车东西更不是假的。
不是,为啥呀。
这到底是啥情况。
总不能是为了几颗菜付出这么大的心思吧。
文乐见他总瞅着车上的东西看,连忙道,“这都是给姜窈的,你可别惦记。”
周三:“我没惦记,不对……为啥要给二嫂?”
周景年这才道,“你二嫂的亲父是盛家人,盛锦算是她哥哥。”
周三立刻便瞪大了眼睛,“这么牛!”
他本来以为二嫂富贵人家的出身已经很牛了,那是他几辈子都够不上的出身。
结果,她还不仅出身富贵,还有个豪门的身世,盛家,武安侯也是盛家人呢,侯府小姐!
“你噤声,这件事不必传出去,自家人知道就行。”周景年皱眉。
周三连忙捂住嘴,表示不乱说话了。
一路上都在平息内心的激动。
姜窈本来也没打算瞒着,她试验过了,家里人的嘴都严实着,说也没关系。
只要不让外人知道,尤其是不让那些盛家的敌人知道。
进村。
路过村口的大榕树。
村民们靠在大榕树旁边,远远的看见周家人回来了,而且两车满满当当的东西,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老天爷,东西没卖出去!满满当当的,真是造孽,全都得喂猪了!”
“哎呦,今年他们可咋办呢,还种了这么多亩的菜,这下得亏死了。”
他们嘴上同情着,叹息着,遗憾着,实际上一个个心里别提多幸灾乐祸了。
嘴角裂开,那笑容根本止不住。
随着骡车靠近,看清了车上的东西,笑容就这么僵硬在脸上。
不是菜,是别的东西,什么布匹衣裳,还有包装匣子,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菜。
菜呢。
有村民不死心的问,“你们的菜呢,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了?”
周三满脸笑容,“菜卖了呗,正好瞧见有店里打折,就多买了衣裳回来,穿一穿新衣裳。”
说完,他们片刻不停留,拉着骡车回家了。
留在大榕树下的村民,一个个脸皮耷拉着,失魂落魄的回家。
回了家。
众人看着这两车的东西震惊,周三便将来龙去脉说清了。
自然又是一番惊讶和狂喜。
杜氏笑的合不拢嘴,谁不高兴呢,上头有靠山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