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打断慕容澈脑子里病态的遐想。
紧接着响起宋文惠清脆的声音:“世子?我能进来吗?”
屋内,慕容澈立即端正了脸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岳烽对视了一眼。
慕容澈先压着声音开口对岳烽道:“世子妃的事,我后期会找合适机会同她讲清楚,你先别多嘴。至于边关粮草和棉衣军械的事,我一会儿陪同世子妃回门,会找宋夫人商议一下,她那里或许会有办法解决。”
岳烽点头,也想起燕家燕四爷手上好像有商队,宋家大少爷现在也是皇商,说不定在运输一事上,也能有门路。
看来找宋夫人帮忙,还真就是个办法。
欸!
世子这个世子妃娶的可真是好!
“还有我的病情,对外就说冲喜有效,有一定好转,但不大,依旧命不长,知道吗?”
“七皇子出事只是表面,老皇帝病重,难保不会在苟延残喘之际对睿王府大刀阔斧下手,咱们在京城为质,受掣肘,还需示弱。”
慕容澈又低声交代两句,这才对着门喊宋文惠进来。
因着要回门,今日宋文惠穿得稍显艳丽,里面是一袭桃红对襟立领长袍,外披红梅缠枝月白锦袍披风,头上几根珠翠,映着背后的晨光,夺目光华。
耳边粉色碧玺耳饰垂下半指,随着步伐微微晃动,打在滑腻的脸庞,素白的小脸也上了胭脂,画了黛眉,点了朱唇。
或许是外面天气太过寒凉,小丫头鼻尖微红,星眸中泛着水光流转......
平日里艳丽明媚的五官,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和娇气。
佳人拎着食盒,逆着光,莲步轻移娉婷走来。
似乎晨光都成了美人的背景。
慕容澈看得一时失了神,怔怔愣愣的。
岳烽瞧了眼慕容澈的表情,暗笑。
他家世子要想看美色,自己对着镜子自揽便可,难得对一个女子失神,看来是动了心了!
他是该给王爷单独去封信了。
岳烽想着,抿着唇边的笑意,很有眼色地给宋文惠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宋文惠无声向岳烽点了点头,继续走至慕容澈近前。
食盒放在桌岸上,轻声询问。
“世子?我让阿蛮给你诊个脉可好?若是可以,你愿意跟我一同回门吗?”
按照礼节来说,回门定是要出嫁的姑娘和女婿一同前往的。
但慕容澈的身体状况特殊,宋文惠之前并未想着强求。
左右母亲也不会挑这些礼节。
“啊?啊!好!”
淡淡兰花香气萦绕鼻尖,慕容澈回过神来,心口跳动骤快,仓促应是。
得到回应,宋文惠并未察觉出什么,扭头唤阿蛮进来。
把了脉,脉搏有力。
阿蛮向宋文惠点了点头。
宋文惠了然,这也就是说慕容澈出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莞尔笑着,一一从食盒中取出饭菜。
碧粳米粥,荤素三样小菜,汤包,还有一道甜汤。
“世子,咱们用完早膳,再一起前去。”把唯一一碗甜汤推至慕容澈面前,宋文惠落座。
心道:真的很难想象,澈世子这么大的人了,长相妖孽面容冷清,竟然和她五弟一样,私下里喜甜。
“嗯,听你的。”慕容澈道。
目光落在桌案上的吃食上。
都是他喜欢的口味,看来他的世子妃是跟府中人问过他的喜好的。
蓦地,慕容澈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他自小离开边关,同妹妹在京为质,相依为命。
即便身边有几个忠仆,可都不是家人,处处恪守身份不敢逾越。
家的温暖似乎早已忘记,宋文惠来了后,府内似乎多了点鲜活。
二人之后再无言,各自吃着早膳,慕容澈目光会时不时隐晦地落在宋文惠耳畔边粉色碧玺耳坠上。
早膳吃到一半,宋文惠突然想起该给母亲提前送个信,说是澈世子也会去,也好让母亲有个准备。
不然母亲定会以为澈世子的身体不好,这趟回门不能前往。
如此想着,唤白鹊进来,派人先一步回宋府。
......
宋府。
“一会儿二小姐回府,再去叮嘱下小厨房,把二小姐喜欢的几个菜式备好。”
“不知世子爷喜好,便多备几款菜式......”
清晖院正屋门口,杜嬷嬷又叮嘱一遍秋菱,去小厨房传话。
秋菱应了声,转身去了小厨房。
杜嬷嬷也转身进了屋。
屋内暖炉生得正旺。
进去便是一股暖意袭面。
宋今瑶正伏在桌案给大哥宋承枭写信,大哥在惠儿大婚后,去了军营,那处军营是先帝给昭庆留下来的私兵,她也不知在何处,但是大哥临走时候给她留下两人,说是有书信传递可让那二人送信。
既然是人力送信,想来不会离京城太远。
七皇子和九皇子的事,她怎样也要告知大哥一声的。
另外,她想问问大哥可是了解宣靖王这人,之前她对宣靖王有恩,几次接触都感觉不错,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异样感。
杜嬷嬷进来,响起脚步声。
宋今瑶的信也写完了。
洁白的信纸上,无一字迹,这是老三教给她的一种特殊墨汁写密信的法子。
传递重要消息时候,可用上。
折好信纸,装进信封。
封了蜡。
宋今瑶这才抬头看向杜嬷嬷:“昨夜下雪,府内的积雪可有让下人清扫干净?”
“夫人放心吧,一大早宋管家便带着人把积雪都清理了。”
杜嬷嬷在银丝炭盆上烤了烤手,起身端了杯热茶送过去。
宋今瑶接过,抿了口,想起方嬷嬷,又问道:“方嬷嬷的身子可有好一些?”
前几日方嬷嬷感了风寒,这几日一直在后院将养着。
惠儿跟方嬷嬷感情深厚,这趟回门,定是会去看望的。
“没什么大碍,这也多亏了夫人每隔几日便送去的百年参汤,着实是把方嬷嬷身子调理得好了大半,一次小小风寒,还不打紧。”
听了,宋今瑶点头。
又道:“你也岁数大了,库房有着补品,自己挑着,也补补,我这身边可是离不开你伺候,身子好了,才能陪我更久。”
杜嬷嬷本想说她这奴婢的身子,用那些名贵药材浪费了。
但一听宋今瑶这般说,便也热着眼眶点头:“好,老奴定会把自个儿的身子养好,陪夫人长长久久,老奴还想看着夫人再嫁呢,可是还没活够!”
听到再嫁,宋今瑶脸色有几分不自然。
莫名的就想到裴大人那张脸。
其实这岁数了,下面儿女都长大了的年纪,要真是想再嫁,完全不会考虑那些儿女情长了,什么也不如默默守护来的重要。
相处起来不用藏心眼,也不用谨慎步步算计和讨好。
主要,也必须要有:自在,信任,踏实。
杜嬷嬷又劝:“夫人,府内公子和小姐的任务,您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是该想想自己了。”
“儿女都是债,付出没个尽头,可您这一生,也要为自己活,咱不图其他,晚年有个说知心话的,有个伴也是不错的。”
“老奴看啊,这裴大人是个不错的,年少为您动情,恪守着过了半辈子,合该有个好结果。”
“夫人,您若是对裴大人不排斥,可以试试看看。其实算来,人家也对您付出良多,甚至二话不说,愿意搭上身家性命,助舅老爷成事,还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吗!”
宋今瑶沉默。
有些理她都懂,有些承下来情,她也认。
只是现在时局动荡,内有夺嫡之争,外有北疆入侵。
她虽是一介妇人,但亦是参与到了其中,局面没有稳定下来前,哪里有心思谈论自己个人那点微末不足道的后半辈子?
更何况,宋家那些仇,还没有完全报完,祖父和父母在泉下怕是盼得紧呢。
宋家历代铁骨铮铮,几代人的清白傲骨,单纯的只是洗清冤屈哪里够?
幕后害宋家背负污名的人,还没有公告于天下!
“以后再说吧。”
宋今瑶叹了口气。
“惠儿就要回来了,先不谈这些了,你让其他几个孩子一会儿便过来,今日咱们倒是可以用个团圆饭了。”
“欸!才嫁出去三两日,我这怎么觉得惠儿出嫁都有月余的感觉了呢!”
闻言,杜嬷嬷了然地笑道:“在府内的时候,嫌孩子闹人,离开了又想,做母亲的呀,都这样,好在二小姐嫁得不远,想看虽是可以看。”
话落,杜嬷嬷猛地又想起一事。
“夫人,澈世子装病的事,您有和二小姐说过吗?”
听了这一句,宋今瑶怔愣住。
好半晌才捂着额头道:“并未,那次咱们一起去惠儿院子,不是屋内人多,暂时就离开了吗。后期见惠儿开开心心准备婚嫁,我倒是再没想起这事来。”
要是二女儿哭闹,她肯定就提了。
关键二女儿这次出嫁是欢天喜地的,那脸上的满意之色,不是作假。
记得之前在太和县时候定的薛家亲事时候,惠儿可是又哭又闹呢。
她也是最近事情堆在一起,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话落,想起什么,宋今瑶又道:“估计老三有和惠儿提过,不然惠儿那孩子肯定是要闹的,怎么可能嫁得这般开心又痛快!”
杜嬷嬷想想,觉得也是。
二小姐的脾气可不像大小姐那般逆来顺受。
有什么不满,当场就提了。
“如此说,也合理。”杜嬷嬷总结道。
话落。
突然影七一身冷气,神色凝重的进来。
“夫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