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前攻城略地般、极具侵略性的吻完全不同,此刻的吻极尽缠绵。
云砚洲的唇瓣不再是带着掠夺的碾轧,舌尖探入少女齿关时,只以极轻的力道勾缠,带着温热的气息钻入。
缓慢地、一寸寸摩挲过少女的唇线。
像在丈量一场沉溺的边界,每一次触碰都带着蓄意的缱绻,仿佛要将她的呼吸、她的神智,都一点点卷进这密不透风的亲昵里。
明明此刻两个人都清楚,就隔着这一道薄薄的木门,云烬尘就在外头,可他偏要此时俯身将她抵在门板上,吻得愈发沉缓。
故意放慢的节奏像一张细密的网,诱着她沉溺。沉溺在他制造的、隔绝了外界一切的暧昧漩涡与温柔陷阱里。
让她忘了门外的人,忘了此刻的处境,只余下唇齿间的温度,和他刻意投喂的、叫人晕眩的蛊惑。
两个人的气息都变得粗重窒闷。
云绮无法控制地仰头贴近他的肩颈,喉间溢出几声细碎的嘤咛,却被尽数吞入腹中。
云砚洲甚至故意用齿尖啃咬她的下唇,惹得她一颤,那点克制不住的声响便漏了出来,轻得像羽毛,却又带着勾人的靡丽。
云烬尘原本还抬手,指尖已经触到门板,准备推第二下——他在想,门也可能是被什么物件卡住了。
然而下一秒,他陡然停住了动作。
因为他听到了。
听到了门内漏出的、那声极轻极软的嘤咛,混着压抑的、若有似无的喘息,还有唇舌交缠的湿润声响。
像一根细针,猝然刺破了门外的沉寂,也刺破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侥幸。
门里有人。
云烬尘攥紧掌心,骨节泛白,缓缓垂下眸。
姐姐在里面。
而且,是和别的男人在里面。
少年长睫覆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往日里乖顺柔和的眉眼此刻蒙着一层浅淡的沉郁,仿佛被夜雾浸透。
面上依旧维持着不动声色,唯有瞳仁深处,转瞬即逝的晦暗如墨滴入水,稍纵即逝,却藏不住翻搅的偏执。
是谁。
又是那个谢世子吗。
那日姐姐被罚禁闭在藏书阁,那位谢世子也曾偷偷溜进侯府,爬上藏书阁二楼,和姐姐在一起。
姐姐此刻是与他在黑暗中吻在一起,所以无暇分心,也无法回应他吗。
云烬尘一直都知道,云绮是何等耀眼夺目的存在。
姐姐像燃在暗夜的灯,锋芒难掩,从不会被任何人禁锢,世间众生,没有人能不为姐姐着迷,甘愿沉沦。
若是论他自己真实的想法,他当然无时无刻不想待在姐姐身边,想让那些觊觎姐姐的、勾引姐姐的人全都消失。
可是他知道,那样做,他才会永远失去留在姐姐身边的资格。
他是姐姐最听话的狗,最应该做的,就是敛去所有偏执与阴暗的占有欲,让姐姐舒服,开心,安静地等待姐姐的垂怜。
外面夜风很冷,他穿得有些单薄,寒意顺着衣料缝隙钻进来,身上的体温一点点流失,但云烬尘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重新抬起眼,眼底的沉郁尽数敛去。只是安静地看着那道门,对着门轻声开口:“…姐姐在忙,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管里面的那个男人是谁,是谁都无所谓。
如果姐姐此刻更想和他在一起,他会懂事地退回自己的院子,耐心等着姐姐想起他来。
然而,就在他想转身离开的这一刻,门内却忽然传来声音:“——等一下。”
是云绮的声音。
带着未散的缱绻与急促,尾音还微微发颤,显然是方才的吻让人气息不稳。
门内,云绮偏过头,猛地离开了云砚洲的唇瓣。
方才还紧密交缠的唇舌骤然分离,那抹灼人的温度瞬间抽离,只余下唇角残留的湿意,在微凉的空气里慢慢冷却,徒留一阵空落落的悸动。
黑暗中,云砚洲胸腔起伏的弧度浅淡得几乎看不出,唯有落在她腰上的手,力道依旧沉实,未曾松开分毫。
云绮却将手抵在他胸膛,指尖能触到他心跳的震感。
明明昨日在温泉池中,气氛旖旎到了极致,自己的兄长都能忍得住,根本不曾吻过她。只帮她释放,回屋后又在屏风后独自纾解自己的欲望。
然而今日他却这般无所顾忌,没有任何铺垫与解释,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就熄灭烛火,将她抵在门后。
不哄,不停。带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浓烈,将她吻得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连呼吸都被他尽数掠夺。
云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云砚洲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会是什么刺激。
她忽然想起离开逐云阁之前,李管事说酒楼后门似乎有人进去的痕迹。
若是有人从后门进去过,却又没有去前面大堂,也没有拿走任何东西,那只能是上了二楼。
若这个人是她的大哥呢?若她的兄长今晚曾悄无声息去过逐云阁的二楼,会看到什么?
看到她和祈灼在一起亲密依偎,缠绵轻语,眉眼间藏不住的亲昵,连空气里都漾着旁人插不进去的温存。
但这应该不够。
温泉池边,她借着醉酒将一切和盘托出,她和祈灼,和霍骁,和裴羡的情事,大哥都已经知道了。
若只是看到她和祈灼在一起,大哥应该不会忽然间彻底放下所有的伪装,像是压抑许久的堤坝骤然崩塌,连最后一丝端方都维持不住。
那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近乎疯狂。
除非……是大哥知道了一些别的事。
比如,她刻意隐瞒的,第二场情事,是和谁。
让他向来掌控全局的大哥骤然发现,在他还步步为营、维持那副面上端方兄长模样的时候,已经有人在他之前打破了那层禁忌的束缚,将他隐忍已久的偏执与占有欲,彻底逼出了水面。
若是如此,大哥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她的二哥,将她和云烬尘的事情告诉了大哥?
毕竟在云肆野的眼里,只有大哥能管教得了她。
那岂不是,在听见云肆野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大哥就已经濒临失控。
所有的分析不过转瞬之间,云绮便几乎勘破了目前的局面。
就算不是全然猜对,应该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不会让云烬尘就这么走的。
一来,是她先要云烬尘等着她回来,她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自然会让云烬尘见到她。
二来,她知道云烬尘是什么性格。云烬尘的确不会打扰她,他只会回到他那冰冷孤寂的寒芜院,一个人待在黑暗里,继续等她。
她甚至想象得到云烬尘此刻在门外的神情——那种乖顺里藏着隐忍的落寞,卑微又执着。他那么听话,她就会疼他。
三来,既然现在大哥什么都知道了,比起让云烬尘难受,她更想看着自己这位从小到大手握全局、运筹帷幄、从未受过任何挫的天之骄子的兄长,好好受一番磋磨。
没办法。
她果然还是这么恶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