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一愣。
“旗袍？”
方尺连忙拿出那个相框，正面对着镜头给步薇看，“大师，您说的是这套红色的旗袍吗？”
步薇还没开口，杨菲就连忙道：“我店里的服装都是通过正规渠道进的货，绝对不存在从死人身上扒衣服这种缺德的事。”
步薇有些无奈。
“我想说的是，这套衣服和她临死前穿的款式一模一样，所以她才会缠着这位女士。”
杨菲啊了声，仔细想了想，“这套旗袍确实是一个月前新进的，张女士好像是第一个穿她拍照的。难道就是从那个时候…”
“是的。”
步薇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张倩欲哭无泪。
“大师，她…她是不是在我身体里？”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粉丝们就看见她的脸变了。准确的说，是多了张脸。
弹幕一片或惊恐或兴奋的啊啊啊啊。
步薇指尖掐诀，无形的力量穿透屏幕，锁住了蠢蠢欲动的女鬼。
张倩只觉浑身一轻，有什么东西被扯了出去。
杨菲叫了声。
张倩和方尺循声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容貌清丽，气质高华。
一看就是名门千金。
她目光从张倩脸上扫过，然后才看向步薇。
步薇说：“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女鬼——林知潼点点头。
“知道。”
她说，“我在等我的爱人，他去海外留学了，想要学得西方的科技，回来救国。”
步薇沉默下去。
大概是受言情小说影响，直播间许多粉丝看见民国美女，第一反应就是民国爱情，已经在弹幕上构思了无数个版本，甚至还有人戏称要写下来，没准儿能爆火。
谁知道千金小姐一开口就是暴击。
那是个军阀混战，时局动乱的年代。
天灾之下，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割让出去的地还没收回，西方列强正一步步瓜分蚕食这片土地。
炮火连天之下，哪有什么凄美的爱情？
他们想着要如何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如何拯救这个危亡的国家。
远赴海外的学子们忍辱负重，隔着汪洋，他们的身后有一双双等待的眼睛在原地驻足，期待着他们回归，期待着他们带来希望。
汉人的脊梁哪怕被人打断了，也能重新接回来。
无数先烈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终于扭转乾坤，将那些侵略者赶出了这片土地。
可惜林知潼没能等到那一天。
她甚至，没能等到她的爱人回归。
大约是气氛太过沉重，林知潼又开口了，“我遇见他的那天，就穿着这件旗袍，在电影院外，看见了因饥饿倒地的他。他抓着我的裙子，仰头看着我。那双眼睛藏着光，烧着火。我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一身的锦衣华服不合时宜。”
“父亲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不许我和他见面。”
“但我看到了他的才华和抱负。这个动荡的时局，一个连温饱都无法解决的学子，却想着拯救别人。他眼中所见是哀鸿遍野，我眼中所见是浮华喧嚣。”
“我们身在同一个世界，却仿佛在两个时空。”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