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嫣和肖远之齐齐回头，异口同声道：“九阴之命是什么？”
步薇无视薛蘅散发的怨气，“除了你爷爷这一脉，除了你爷爷这一脉，其他肖世子孙皆生女必杀，故而没有应咒。唯独你爷爷因年幼不知昔年旧事，后来又因家散，无法从手足旧人口中明悉原委。直到你两个姑姑先后死去，他才从失散多年的兄长口中得知诅咒一事。你的五个姑祖母，两个姑姑，两个女儿，加起来刚好九人。阴为女，故而称之为九阴，且皆死于九岁，九九归一，循环不息、生生不已，象征回归本源。”
薛蘅想要阻止步薇继续说下去，却发现自己已然动弹不得，只得愤怒的瞪着她。
步薇神色如常，“薛蘅曾入肖家谱，与肖世良饮血换命，死后化厉鬼，以魂力下咒，不得来生。而今九阴终成，她因与肖家世代捆绑，故而可借肖家血脉重生，也就是你腹中胎儿。”
朱嫣瞪大双眼。
“您是说，她会成为我的女儿？”
步薇点头，“是。”
这个转折过于惊悚，粉丝直呼好家伙，这是什么虐恋情深？百年前我替你挡灾，死于你手，百年后我成为你的重重孙女？
小说都不带这么离谱的。
朱嫣一整个石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还有更惊悚的——
“鬼胎以母体精气而生，简单说，就是用你自己的命喂养她。她出生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薛蘅惨归惨，但她确实杀孽过重。
死在她手上的可不止肖家女，肖家除了肖世良，差不多都被她杀光了，以血肉魂魄为修炼之基。有些人曾对她谣言中伤，也算是害死她的帮凶。还有的，则是被她杀红了眼迁怒。
纯纯大冤种。
道士不愿相助，是害怕担负因果。
毕竟症结在肖世良身上。
后来肖世良死了，又逢战乱，新旧时代交替，国家严打封建迷信，薛蘅得以独善其身，继续以咒索取肖家女的性命来换取自己重生。
朱嫣捂着自己的肚子，半天说不出话来。
许多母亲都愿意为了子女牺牲自己的性命，世人称之为伟大。可母亲也是人，同样有活下去的权利。
朱嫣当然爱自己的孩子，也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可若她的孩子成了害死两个女儿的凶手的寄宿体，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我打掉这个孩子，还有做母亲的机会吗？”
薛蘅一听打胎，整个眼眶骤然变得漆黑，死死的盯着朱嫣的背影。
步薇道：“肖家从肖世良那一脉开始就该绝嗣了，只是用了邪术改命，才得以延续至今。今罪魁现身，其手染无辜者众，我必收之。诅咒将破，她以魂力与肖家捆绑的宿命也就此终结。换言之，肖世良一脉到下一代便是终点，不会再有子嗣。”
薛蘅原本还在挣扎，闻言却是安静了下来。
“不过——”
步薇话音一转，看了眼肖远之，“你若和他离婚，倒是可以再有一女。”
朱嫣一愣。
肖远之张了张嘴，又看看妻子，到底没说什么。
他还记得母亲说肖家女儿留不住时的悲怆和看向父亲时怨恨的眼神，想来肖家的诅咒，害的，却是这些无辜的母亲。
男人未曾承受生育之苦，丧女之痛远不及母亲来得痛彻心扉。
朱嫣体验过两次，几乎没了半条命。
她那么爱孩子，自己如何能强行用婚姻捆绑她？
那太自私了。
朱嫣心里也在挣扎。
她和肖远之结婚十余年，感情很好。肖远之没什么不良嗜好，平时对自己也很尊重，对自己的父母孝顺如亲子。
他是个好丈夫。
正因如此，她才在得知两个女儿之死的真相后，即便心有怨怪，也没有过多苛责。
毕竟那是先辈们犯下的孽债，他自己都不知情，算不得隐瞒不报。
可孩子也是她心结所在。
到底要如何抉择？
薛蘅冷冷的看着并排而坐却心思各异的夫妻俩，突然觉得这样挺好的。肖家五代而终，恩爱夫妻分道扬镳。
生离死别，肖家子孙享受了个遍。
真真是报应不爽。
本来让她继续做肖家女，她也是有些膈应的。只是她也清楚自己曾犯诸多杀孽，到了地府必受责罚，故而才想了这个法子试图瞒过地府判官，寻得一线生机。
眼看就要成功了，那个蠢女人却又好运的碰到了高人。
所谓怕担负因果，实则还是因修为不够。
她打一眼就能瞧出来，对面那小姑娘看着年轻，实则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隔空就能轻易将自己定住。
压根儿就不必交手，直接碾压。
搁其他道士她还能混弄一二，眼前这位…还是算了吧，受罚也比魂飞魄散强。
识时务者为俊杰…哦不，俊鬼。
鬼鬼情绪外露，步薇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她使了个术法，薛蘅很平静的顺着那股力量穿屏而出。这样的场景老粉见得多了，还是习惯性的把啊啊啊啊打在屏幕上以示惊叹敬佩。
定身术没解开，薛蘅依旧动弹不得。
团团圆圆一蹦一跳的飞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被她身上的血腥气熏得眼冒圈圈，啪叽一声，光荣倒地。
这俩没出息的…
步薇直接把两小只给弹回了房间。
薛蘅眼里却有惊奇之色。
那两个小东西并非精怪所化，没有妖气，更无鬼的阴气，举止类人，有肉身。
到底是何物？
步薇自然不会同她解释这些，见朱嫣纠结半天下不了决心，她便又多嘴说了一句，“你若离异，两年后会迎来下一段婚姻，对方亦是二婚，且膝下有子。你和你的女儿，都会过得十分辛苦，甚至你还会因高龄生产损伤元气，早早过世。你的女儿，也一生坎坷。”
肖远之脸色登时变了，他再次看向妻子，眼里皆是对她未来命运的担忧和惊惧，以及欲言又止的挽留和不舍。
朱嫣神色也不太好。
做母亲的，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终老。
若因自己识人不清，连累孩子受苦，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投身自己腹中。
她感受到丈夫的目光，反握住他的手，夫妻俩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谢大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步薇并不意外，又来了个转折，“你俩其实还可以再收养一个孩子，但得随母姓，方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