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淮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脸上倒没有,”高明珠压低声音,凑近了些,“我问你,劫道的那伙人,是不是你找的?”不然有这么巧的事?
“你说呢?”霍淮川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我倒是想找人教训他。但那些人,的确不是我找的。”
高明珠听了,顿时冷笑一声:“看来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人啊,作恶多端,自有恶报。”
“嗯,”霍淮川垂下眼帘,眸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高明珠知道他是为自己不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仰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之后,高明珠也没让裴时安留在家,直接叫了两个村民帮忙,把他抬回知青院去了。
一家人这才坐下,吃午饭。
裴时安那边,直到下午才悠悠转醒。
一睁眼,只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脑袋昏昏沉沉,稍一动弹就牵扯得生疼。
耳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他勉强睁开眼,模糊看见阮向雪正趴在他床边哭。
他心里顿时涌起一阵烦躁,哑着嗓子斥道:“哭什么?闭嘴!”
趴着哭的阮向雪猛地抬起头,见裴时安醒了,脸上顿时露出惊喜:“时安哥,你醒了!要喝水吗?”
裴时安喉咙干得冒烟,点了点头。
阮向雪连忙转身倒了杯水过来,见他躺着没法喝,便侧身坐到床边,小心托起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喂他。
裴时安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才觉得缓过些劲来,察觉自己正靠在阮向雪怀里,他立刻嫌恶地想要挣开:“滚开!”
阮向雪手里还拿着碗,被他猛地一推,碗差点脱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裴时安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伤口,整张脸疼得扭曲起来。
“时安哥!时安哥你怎么样?”阮向雪顾不上计较,赶紧伸手扶他。
裴时安已经没力气再推开她了,喘着粗气缓了好一阵,才慢慢转动眼珠环视四周。
他想找高明珠,或是高知节、柳韵的身影。可看了一圈,屋里除了阮向雪,再没别人。
阮向雪见他这样,心里又酸又气,忍不住讽道:“你是在找高明珠,还是找她爹妈?”
裴时安重重喘了口气,没接她的话,只哑声问:“这是哪儿?明珠他们呢?”
果然还惦记着他们!阮向雪心里更不是滋味,嘲讽道:“这是知青院!你知不知道,你昏过去之后,是高明珠直接叫了两个村民,像扛麻袋似的把你给抬过来的!你还惦记她?”
裴时安听得一愣,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知青院!”阮向雪抬高声音,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受伤之后,他们就直接让人把你抬回来了!亏你还觉得高明珠对你多好呢!还有你那个师父师母,看着你被打,动都不动一下!你伤成这样,他们连留你在家养伤都不肯,直接把你扔到这儿!你还以为他们对你有多好吗???”
裴时安整个人僵住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高明珠、高知节、柳韵……他们的态度太奇怪了!
高明珠以前明明对他信赖亲近,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还有高知节和柳韵,他为了讨好高明珠,在高知节柳韵下农场后,一直托人关照他们,还时不时寄点东西,他们很感恩他!
而高明珠知道他做的那些,一直对他心怀感激。
照理说他们一家都该把他当恩人看待才是,绝不该是今天这副冷眼旁观甚至恨不得他死了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时安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烦躁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忽然间,他想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极大,眼里盛满了惊惧——
难不成,他们已经知道了?
知道他暗中陷害高知节和柳韵的事???
这个念头一起,裴时安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他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他做得那么隐蔽,高知节他们在农场也有人看着,根本没法跟外界联系。
高明珠这边,也有阮向雪替他盯着,她哪有机会知道京城的事?
可另一边,理智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理由能解释今天高明珠一家对他如此冷漠的原因了!
他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裴时安再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急切地看向阮向雪,命令道:“你把高明珠这几个月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都告诉我!”
裴时安虽然满脸是伤,肿得几乎看不出原貌,可一旦认真起来,眼神里那股子锋利的劲儿还是透了出来。
阮向雪被他这样看着,害怕之余,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这才是她想象中那个有本事、有气势的时安哥。
她连忙点头,把这几个月村里发生的大事,尤其是跟高明珠有关的,仔细说了一遍。
听到高明珠突然要分家、去大队部上班、翻出村长一家做假账的事情、建立器材城、一群领导突然来找高明珠、高明珠带着领导们上山、没多久高知节和柳韵就被接回……裴时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这跟他认识的那个聪明果决的高明珠倒是对得上,可叶萍威为何突然来这穷乡僻壤?还跟着高明珠上山?之后高知节夫妇就被接出了农场……
难不成……山上发现了什么东西?
而且可能跟高知节、柳韵有……跟高知节柳韵有关???
山上?
裴时安猛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全然不顾全身的疼痛,呼吸越来越重,眼神也越来越沉。
肯定就是了!山上绝对发现了什么,而且是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