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氛围。
商悸拿出一看,屏幕上跳动着“母亲”两个字。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侧过身,避开了谢承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接通了电话。
“阿悸啊?在公司吗?”商母的声音透着一股关切,背景里还能听到商父在那边修剪花枝的咔嚓声,“今晚回家吃饭吗?妈让阿姨炖了你爱喝的汤。”
“在外面。”商悸的声音放轻了一些,视线落在窗外被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树影上,“没在公司。”
电话那头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即语气里染上了几分惊喜:“哎呀,在外面?没加班啊?那感情好,那感情好!你这孩子,以前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住在那办公室里,妈也不敢劝你。现在终于知道歇歇了?”
商母絮絮叨叨的,听得出是真的高兴:“我就说了,这公司离了你一时半会儿也垮不了,别总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像根弦似的,迟早要断。出来透透气,看看展,挺好。”
商悸听着母亲的念叨,心底那层坚硬的壳似乎软化了些许,嘴角微微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嗯,我知道,以后会注意。”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从身后探了过来,极其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侧。
谢承言凑近了些,下巴几乎要搁在商悸的肩膀上,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没睡醒似的哑:“商总,这幅画看完了吗?我都饿了,能不能去吃饭了?”
因为离得太近,加上谢承言这人说话本来就没什么分寸,那声音顺着听筒,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商悸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话筒,却慢了半拍。
“哎?”商母耳朵尖,立刻捕捉到了那个陌生的男声,语气瞬间八卦起来,“阿悸,谁在说话呢?你跟朋友在一起啊?”
商悸的手指紧紧扣着手机边缘,额角的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两下。
他瞪了一眼旁边那个一脸无辜、甚至还在坏笑的罪魁祸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妈,不是……”那个“不是”刚出口,商悸就卡住了。
不是什么?不是朋友?还是……男朋友?
这两个词在舌尖滚了一圈,烫得他根本张不开嘴。
“好好好,妈不多问,不多问!”商母显然是误会了他的迟疑,以为儿子是害羞或者不方便,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丝欣慰,“朋友好啊!多交点朋友!以前你就是太闷了,身边除了小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既然跟朋友在一起,那就好好玩,别急着回来,妈不打扰你了啊!”
“妈,我……”
“行了行了,挂了啊!记得吃点好的!”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商悸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谢承言在旁边发出一声轻笑,那只搭在商悸腰上的手不但没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捏了捏那紧致的软肉。
“‘朋友’?”谢承言咬着这两个字,语气玩味,透着股子酸溜溜的劲儿,“商总,在你妈那儿,我就只是个‘朋友’?”
商悸收起手机,一把拍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西装下摆,恢复了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然呢?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跟谢家的大少爷在美术馆里调情?”
“也不是不行。”谢承言挑了挑眉,不要脸地凑过去,“反正迟早都要说的。要不现在就打回去?正好我也想跟阿姨问个好。”
“谢承言!”商悸眼风如刀。
“好好好,不逗你了。”谢承言举手投降,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宠溺,“饿不饿?带你去吃那家私房菜?”
商悸抿了抿唇。
“走吧。”他转身往外走,耳根却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再不去就没位置了。”
……
几千公里外的万米高空。
巨大的波音客机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之上。
这是节目组包下的头等舱,空间宽敞,冷气开得恰到好处。
透过舷窗望去,外面是一望无际的云海。
云层极厚,看起来蓬松柔软,像是一大片被人随意倾倒的棉花糖,又像是刚打发的奶油,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陷进去打个滚。
“尊敬的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预计还有四十分钟抵达目的地……”
空乘小姐推着餐车,脸上挂着职业而甜美的微笑,声音轻柔地打破了机舱内的安静。
“先生,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谢寻星坐在靠窗的位置,听到声音,他微微侧过身,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戴着眼罩、呼吸绵长的身影。
沈闻璟睡得很熟。
他身上的毯子滑落了一角,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谢寻星伸出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毯子拉上去,盖好,又顺手理了理他额前被空调风吹乱的碎发。
“一杯温水一杯黑咖啡。”谢寻星压低声音,对空乘比了个手势,“谢谢。”
空乘小姐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艳羡,轻手轻脚地倒好水放在小桌板上,然后无声地退开。
后排的座位上,画风则截然不同。
苏逸正对着手里的小镜子,仔细检查着眼角的细纹——虽然那根本不存在。
“姜澈。”苏逸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娇气的抱怨,“我觉得我脸都要裂开了。”
姜澈正用平板处理着邮件,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
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喷瓶,里面装着是他特意为苏逸调配的保湿喷雾。
“闭眼。”
苏逸乖乖闭上眼睛,仰起脸。
细密的雾气均匀地洒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姜澈伸手,指腹轻轻在他脸颊上拍打,帮助吸收。
“好点了吗?”
“凑合吧。”苏逸睁开眼,眨了眨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我要喝香槟。那种带气泡的,解渴。”
“不行。”姜澈拒绝得干脆利落,又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高空饮酒容易脱水,对皮肤不好。喝这个,银耳雪梨汤,润肺的。”
苏逸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老干部的保温杯:“姜澈,你是在养生吗?我才二十多岁!”
“听话。”姜澈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为了你的脸。”
这招百试百灵。
苏逸哼了一声,虽然一脸不情愿,但还是接过保温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甜吗?”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