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浪裹挟着獠牙与恶臭,野猪群如三面坍塌的山墙般压来。
夏知柠却在此刻诡异地沉静下来。
她紧抿嘴唇,瞳孔里倒映着混乱狂奔的兽影,目光锐利如筛,快速扫过每一头野猪的轮廓、步态和眼中的赤芒。
从前观察动物的经验,让夏知柠意识到,不是所有野猪都一样。
大部分是盲目跟随的乌合之众,真正的威胁来自那几头体型格外庞大、獠牙弯曲、冲在最前也吼得最凶的“领头猪”。
它们就像三把尖刀,是凿穿队伍防线的核心。
“哥!”
夏知柠声音清晰地穿透风雪与兽吼,传入纪书昀耳中,“正前方四十米,黑白花皮,额头有疤,最大那只!”
“左前方三十米,纯黑,獠牙断了一截!”
“右前方岩石侧,棕皮,左耳缺了一块!先解决这三个!”
夏知柠只说了一遍,纪书昀马上记住了,没有任何迟疑,甚至没有回头确认。他对妹妹的判断有着绝对的信任。
纪书昀猛地一勒缰绳,身下骏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硬生生在逼仄的雪地上完成一个灵巧的回旋。
就在马身尚未完全落地的瞬间,他右手已从鞍侧皮套中抽出那支特制的大口径麻醉枪。
他没有端平瞄准,而是身体在马背上向后一仰,几乎与马背平行,形成一个惊险的“倒挂金钩”姿态。
这个角度,视野恰好避开前方低矮的灌木和奔突的其他野猪,将那只“黑白花皮”的硕大头颅牢牢锁在准星中。
风在呼啸,雪沫扑打着脸颊,身下的马匹因不安而频频踏动。
纪书昀的呼吸却稳如磐石,扣住扳机的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安乐!”同一时刻,夏知柠的口令如箭射出。
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伺机而动的海东青安乐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唳鸣!
[来啰!]
[大野猪,吃你鹰爷一爪!]
安乐双翅一收,化作一道铁灰色的闪电,直扑那黑白花皮野猪的面门!
野猪正要加速,眼前猛地一暗,两只足以抓裂树皮的钢钩利爪带着劲风朝它眼睛抓来!
它本能地惊恐闭眼,头猛地向旁一甩,冲锋的节奏瞬间被打乱。
就是现在!
砰!
一声与风雪兽吼截然不同的闷响。
纪书昀扣动了扳机。
麻醉镖破空而出,精准地钻入黑白花皮野猪因甩头而暴露出的颈侧厚皮与肌肉缝隙。
野猪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发出一声饱含惊怒与困惑的嚎叫,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它踉跄几步,轰然栽倒在雪地里,溅起大片泥雪,很快只剩下沉重的鼾声。
“漂亮!”夏知柠心中一定,目光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左前,断牙黑猪!”
安乐几乎在指令到达的瞬间便已抽身,它在空中一个流畅的回旋,再次俯冲,这次的目标是黑猪的眼睛和脆弱的耳廓!
黑猪暴躁地晃动脑袋,试图用獠牙去顶撞这只烦人的“大鸟”,步伐彻底混乱。
纪书昀在马背上调整姿势,骏马心有灵犀地小步横移,为他再次创造出射击角度。
他依旧是那副人骑合一的冷静模样,举枪、瞄准、击发,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优雅。
第二头黑猪应声倒下。
第三头棕皮缺耳猪见状,赤红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本能的惧意,冲锋的势头不由得一缓。
但这迟疑在纪书昀眼中便是致命的破绽。
“右前,缺耳!安乐干扰,哥,解决它!”
夏知柠的指令如影随形。
安乐的阴影再次笼罩,纪书昀的枪口如死神的眼睛,再次睁开。
第三只领头野猪,颓然倒地。
短短一分钟内,三头最具威胁的领头野猪接连倒下,如同被抽掉了主心骨,后续冲来的野猪群明显出现了混乱和迟疑。
它们失去了明确的攻击指向,再加上镇静剂的药效上来,脚步变得犹豫。
趁此良机,夏知柠深吸一口气,让鸦老板使出以前排练商量过的对策:“鸦鸦,给它们来一出四面楚歌!”
天空中,鸦老板兴奋地长啸一声,率领着早已盘旋待命的数十只鸟鸟合唱团,开始了它们的“表演”。
它们并不直接攻击,而是分成数股,发出尖锐、杂乱、充满威胁的鸣叫,在野猪群的四周和上空急速穿梭。
[大野猪~你们完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桀桀桀!]
麻雀、山雀、乌鸦、寒鸦……无数翅膀扑腾的声音,无数尖锐的叫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营造出一种“已被包围”的恐怖音效。
与此同时,后方占据制高点的鄂伦春猎手们,在首领的示意下,齐声唱起了祖辈上山打猎时的民谣。
歌声混在风里,合着漫天鸟鸣,形成一种奇异的、直击灵魂的声浪,进一步放大了野猪群的恐慌。
夏知柠抓住这心理防线的缺口:“八戒啊,你们的老大都躺下了!看看周围!听听声音!”
“再往前冲,下一头睡美猪就是你们!”
喧闹的鸟叫、鄂伦春猎手低沉悠长的歌谣,再加上空气里镇静剂……
效果堪比唐三藏的紧箍咒现场直播。
那群原本气势汹汹的野猪,瞬间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僵在原地。
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猪耳朵警惕地竖成雷达。
浑身的毛都炸着,写满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包围了要完蛋了?!”
它们连呼吸都憋得细细的,大气不敢出,生怕多呼一口气就会触发什么恐怖剧情。
几道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哼哧哼哧声从猪群中幽幽飘来:
[别、别念了大师……我们不动,保证不动!]
[就是……今天这心里,咋这么闹挺呢……]
[大哥,咱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咋感觉被各路神仙开会围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