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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好大诚意

    今时今日,距卯时还剩两个小时。

    某些事,在今夜出现了新的变化,让人难以分辨,究竟是陷阱,还是另一种机遇。

    曾在记忆中已有模糊的李府大院,又一次攀至心头,那朱门深院,回廊后园……当初他险些命丧于此。

    红到极致,已带有乌黑的月下,季礼抬起脚踩进了雪堆之中,迎着风朝这条路,孑然而行。

    鬼新娘的态度,十分模糊,在成婚之日前必须要摸清对方的意图,哪怕一点也好。

    对他而言,这不是选择,而是早已认定的道路。

    于是,在1月8日三点整,季礼走过了最危险的这条道路,与李府的距离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接近。

    接下来的路,没有危险,也没有提示,就是一场风雪中纯粹的行走。

    当目前所处的这条路,即将达到尽头之际,他忽然想起,曾在几个月前,似乎这里曾发生过一些人与鬼之间的争斗。

    当初是潼关与常念夫妻,活到了最后,不过似乎好像也没解决那只鬼的事情。

    踩过已被积雪遮盖的青石板,视角从一片光秃秃的墙壁,慢慢推到了一个更加宽阔的街面之上。

    两尊身披白雪的石狮,守在一座府宅前,凝望黑漆漆的街道,迎来送往。

    一双吹风摇动的破灯,悬在屋檐的两侧,破损的油纸已干裂,沙沙作响。

    两扇挂满灰尘的大门,发黑的铜环锈死,原本的朱红成暗沉,满眼衰败。

    ……

    李府。

    就连那铁画银钩的二字,都不复往昔凌厉,岁月将其丢了原有色彩,只剩黑暗中几乎难以辨认的残字。

    季礼踩过平整干净的雪地,时隔数月再度来到了李府的门前,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抚过右侧石狮的鬃毛处。

    曾经,是方慎言擦破自己的手,在其上留下血迹,为其指引的方向。

    如今,这尊石狮早在岁月无声的侵袭中,几乎没了雄伟傲然的原貌,就连雕刻出的尖牙都抹平了。

    “砰!”

    将锈死在大门上的铜环,用力扯了下来,冰冷的环轻轻敲击着被岁月尘封的大门,震落大片的灰尘与积雪。

    季礼敲了门。

    寂静的雪夜里,没有人给予回应,只有天空中的血月,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厚重的大门用力推了几下,纹丝不动,应该是被从内反锁了。

    这不是好消息。

    按照这几夜的经历来看,他显然是又回到了清末民初的那个时代,整个白厄花大街,整个镇子都是如此,唯有李府这最重要的地点,被岁月侵袭了。

    就好像,季礼眼前的李府,是不存在于民国那条时间线上的地点。

    其实,鬼新娘或是李婳祎的问题,不仅仅是一个穿越了的时间那么简单,或许许多人都忘了。

    在那张婚书上,李婳祎的生辰是“一五六七年四月初八”,那可不是民国,而是早了几百年的明代。

    一个明代的女鬼,出现在民国的李府,又要与现代的季礼成婚……

    季礼准备转身了,他印象里还有另外一条进入李府的路,毕竟上一次来,他其实也没走正门。

    然而,就在其刚刚回头之际,那封死的大门突然震落了大片灰尘,老旧的榫卯转动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怪声,像是黑暗中什么东西在磨牙。

    高高的门槛后,大门向后撤出了半个身位,露出其内偌大、空旷又死寂的黑暗。

    季礼就这么站在门口,目光并未刻意地朝着缝隙望去,只是扫着整个李府的正门,那颗鬼心没有异动。

    当初的选择,要在今时给予回馈。

    无论是天海,还是鬼新娘,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此刻在告诉他——“我等你”。

    “轰!”

    沉寂的夜里,半扇大门轰然倒塌,掀起了漫天的灰尘。

    杂草丛生,地砖腐烂的李府,闯入了一个拖着巨型棺椁,双目猩红的人。

    深宅大院里没有光源,就连天空的月亮都带不进多少明亮,它像是一个吸光的材料,吞掉了所有能够照明的东西。

    这里一定有鬼!

    这是季礼携带着邪灵,拖行着棺材,彻底进入李府后的第一想法。

    未必是鬼新娘,因为他体内的那颗鬼心,无论此前逼近还是如今进入,都没有丝毫反应,这本身就不寻常。

    结合此前明代女鬼,坐落民国,又抵现代的情况,他怀疑鬼新娘,实际上就是一只被封在了那画框中的鬼物。

    那么,也许是1月15日婚期未到,它大概率依旧被封存在画中,这是规则。

    而他现在很想看一看,如果李府中的那只鬼,不是鬼新娘,那会是谁?

    他又有没有办法找到鬼新娘的那幅画,提前与之接触一面。

    李府的时间线必然是错乱的,最起码是极为陈旧,刚一进门,他踩着的就是厚雪与杂草长在一处的怪异地面。

    进入大门后的门厅,他只看到了一条相对好走的直道,那是通往宴会厅,再将其穿过才会抵达正方。

    他印象中,鬼新娘那幅画曾是在正方老太太的卧房之中。

    既然那只鬼知道季礼来了,季礼也破了门,那就没必要隐藏。

    他的身旁亮起了一团红光,有一个缩在红光中的白色身影,似在沉睡状态,悄然寂静,却能提供光源。

    穿行。

    快速离开门厅,道路两侧的树木与杂草,在冬天依旧摞成了一团乱麻,死去的植物盖在更早死去之上,压倒了其他残存的草木。

    这条通往宴会厅的道路,原本笔直,却因草木杂乱而变得七拐八拐。

    能走的路向前,无法前行的就用棺材开道,死去的草木之多,道路之曲折,甚至让他有些怀念碎掉的戏剑。

    令人悚然的邪灵,如影随形,但起到的效果仅仅是一个火把。

    它只能照亮季礼身旁约一米左右的位置,在通往宴会厅两侧的院落,完全是一片漆黑。

    而在季礼又清理开一片草木后,终于见到了宴会厅与议事厅的大堂门口,不过……在见到这门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却变了。

    宴会厅的大门与框架,不比广亮大门窄多少,破败后的红漆不剩太多,在黑暗中只隐约反射出暗红的光晕。

    在这个位置望去,似乎这门还是敞开着的,就与外面那扇大门一样,也像在迎接着他。

    但这一次的迎接,可不单单是开了门,它亮出了“诚意”。

    七具尸体直挺挺的,就被吊在宴会厅门前的房檐之下,它们在风雪中彼此相撞,以至于身上落满的灰尘与雪花,一次次的撒下。

    这些尸体,也根本不像死人,它们有的生而畸形,有的脑颅外翻,有的遍身虫卵,有的根本就是一团腐败的黑气……

    这七具“尸体”,根本不是人尸,而是鬼尸!

    它们死了,死法极为统一,全都是被一尾浓密的长发将全身刺穿,如同穿鱼一样,吊在了横梁之下。

    季礼终于明白这份诚意的真正价值——今天是1月8日,婚期前他还有七夜,即七只鬼拦路。

    这份诚意,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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