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跃真的是看不懂?
看着杨超跃的评论,周野笑了。
超跃肯定能看懂的,应该就是怕自己尴尬,才用这种没正形的话来搭茬评论。
包厢里。
光线昏暗。
杨超跃再次看一边,QQ空间里,周野发的那条动态:“啥意思啊,真看不懂。”
我与丹青两幻身……杨超跃特意搜了一下。
明白了。
是王安石写的一首古诗,当时王安石历经变法的跌宕起伏,权力没了,日子变得平淡。
他对着画中定格的自己发出感慨,写下这首诗。
画像是笔墨钩勒的假身。
现实中的自己,是血肉之躯的真身。
但在时光长河里,两者本质并无不同,都是终将消逝的幻相。
杨超跃看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懂了,野子确实是在装逼。”
什么真身假身,都不如金身!金身值钱!
懒得继续看这首诗的含义。
杨超跃抬头,望向刘浩纯。
仅有屏幕的光亮和蛋糕上跳动的烛火映照出包厢的轮廓。
蜡烛的暖光在刘浩纯的脸上摇曳。
她戴着生日王冠的稚嫩脸庞晃着一层柔光。
四周的沙发陷入阴影中。
一片起哄声中,音乐关闭了。
所有人都很安静。
刘浩纯双手合十,看一眼众人,脸上带着笑。
掏出手机。
发现不止先前收到古莉娜扎的红包。
还有钟树佳的。
以及刚刚主动和她加上微信的汪健强,陈景安,还有阿哲的。
三个音乐人,就像商量好似的,统一发的888元。
没有古莉娜扎的那么多。
但也不少了。
明白,这是冲着江阳的面子给的,但还是很惊喜。
这就是,自己以后能用上的人脉吗。
不急着收下。
看一眼爸妈的聊天框,依旧没有消息。
和去年一样。
刘浩纯开始许愿,刚闭上眼,忽然看见去年过生日的自己。
那时候是在北舞附中。
像往常一样上课,学舞蹈,抽空给妈妈发了条消息,告诉妈妈,她今天过生日了,十五岁了。
妈妈回复的是一条语音消息。
记录早就没有了。
但是那句话,回想起来,十分清晰:“十五岁了,就是大人了,还矫情什么?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独立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爸今天又欠了一笔,你要是真想庆祝,找你爸要钱去。”
那天晚上,没有生日蛋糕。
新闻上,各种情侣甜蜜过520的消息。
刘浩纯躺在宿舍床上,入睡前,把脸埋进枕头里。
当时只觉得,‘生日快乐’这四个字,特别可笑。
很虚伪。
就像爸妈当年结婚照上的笑容一样。
她默默许了个愿:“愿我今年,死于意外。”
结果意外真的来了。
遇见江阳。
顺利签约江阳的公司,成为演员。
要发新歌了。
爸妈欠的钱,一下子能积攒三分之一
还有一群每天逗自己开心的姐妹,虽然有时候会很恶心的亲她,但是这种感觉,很温馨。
彼此之间有竞争,也有爱。
睁开眼。
刘浩纯睫毛上还沾着点细碎的光。
能清晰听见身边人的声音。
白露咋咋呼呼的催促她快许愿。
超跃和田曦微带着笑意的附和。
还有钟树佳他们几个粗声粗气的起哄。
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团暖乎乎的棉花,把她整个人裹了进去。
眼角余光瞥见江阳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她心里忽然跳得快了点。
刚才江阳发的520红包,备注里纯宝两个字,看了好几遍。
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其实并不喜欢别人叫她纯宝,总感觉怪怪的。
可还是觉得甜。
江阳特意把他歌留到最后,怕抢了她的风头。
发红包时特意写慢点长大,好像怕她受委屈一样。
眼角带着湿意,轻声念叨:“愿我今年,平平安安。”
吹蜡烛,一次没吹干净。
因为分心了。
刘浩纯又在心里悄悄许愿。
希望身边这些人都好好的。
她没什么大志向,就想一直这样。
能和超跃姐她们一起拍戏。
能跟在江阳身后,被江阳带着走。
能尽快赚到钱,替爸妈还债。
能在生日的时候被这么多人围着,不用怕孤单,不用怕不被喜欢。
烟花棒的火星子落在手背上,有点痒,刘浩纯却笑得更甜了。
分蛋糕时,白露抢了一份大块的。
陈景安随意的和刘浩纯聊了几句,就退到靠近门边的沙发上,对刚推开包厢门回来的汪健强说道:
“下一首,是江阳自己唱的歌,老汪,阿哲,给个机会,别和我争了,老汪,以后你公司要啥插曲,我可以给你写嘛,两首!”
“老陈啊,你搞笑呢,都是朋友,该争的时候,还是要争,合作也能合作嘛,哈哈哈……”汪健强打个哈哈,应付过去。
陈景安把目光落在阿哲身上。
还没开口。
就听见阿哲说道:“陈老师,我游戏公司那边,流量真的不比你们影视剧差,你知道的,《择天记》是古装影视剧,我参与制作的两部游戏,也都是古装武侠类的,很契合嘛太巧了,所以真的不是我和你争。”
话都说到这份上。
陈景安明白,想要三言两语让竞争对手退缩,是不可能了。
他不死心。
但无济于事。
杨超跃嘴里还沾着奶油的甜。
她举着果汁杯走向陈景安时,眼角的余光早把三个音乐人的争执扫了遍。
她知道江阳给刘浩纯创作的这首歌,自己插不上手,却没闲着。
一直在留意三个音乐人的举动。
是朋友的身份来的。
有音乐圈里的前辈,也有后起之秀的音乐人。
却因为争夺江阳的歌曲,一个个的笑里藏刀,都快吵起来了。
桌上没有酒,本来就不是酒局。
杨超跃瞄间陈景安口袋里有烟盒的轮廓,就知道这家伙憋着没抽。
肯定是江阳,或者老钟提醒过,不能抽烟。
她不喜欢烟味。
杨超跃举着倒了半杯果汁过去,放软语气:“陈老师,我敬您。”
不知道为啥,一叫这个称呼,就莫名感觉面前这个人很危险。
因为香江那边,确实有一个很成名的陈老师。
“诶,好好,白露是吧?”
“白露?”
杨超跃回头看去,指了指在桌边,库库吃蛋糕,有一搭没一搭和刘浩纯聊着的白露说道:“那是白露。”
接着又指了指角落钢琴,坐在江阳身边,缠着江阳教怎么弹钢琴的田曦微:“那是曦微。”
最后杨超跃笑道:“我是超跃,能分清了吗?”
“能的,能的。”
“我跟你们讲,浩纯唱歌很有天赋的,可能比不上专业歌手,只要阳哥多教教,浩纯的唱歌水平肯定能上来。”
“哈哈哈,说得是啊,你阳哥,真的是个天才。”
这次的项目,杨超跃知道自己捞不着。
但是人脉还是要留下的。
至少,给三个音乐人留个印象。
她说的既是刘浩纯,也是她自己。
都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哪怕未必用得上。
就像当年在厂房里,明明累得手指发僵,还会笑着给组长递水,不是讨好,是她从骨子里懂。
没背景的人,每一步都得先铺好台阶。
等以后,她的唱歌水平,达到专业歌手的程度,再配上一首好歌,哪怕没阳哥罩着,可能也不会有随随便便就被人换掉的风险。
“阳哥!问你个事。”
“干啥?”
江阳坐在钢琴边的座位,记一遍接下来要唱的这首歌的歌谱。
田曦微刚从他身边离开。
抬头便看见,杨超跃冲着他上快步走来,他立刻起身:“你别弄啊我跟你说,我一会儿还要唱歌,你用浩纯去!”
“弄啥?”
“没啥。”
江阳留意了一眼杨超跃手里捧着的蛋糕盘子。
发现上面的奶油,被杨超跃吃了一大半,心里踏实多了:“你专吃奶油啊?”
“生日蛋糕,不吃奶油,奶油留着干嘛,奶油甜啊,多好吃。”
“少吃点,容易长胖,你吃多少了?”
“没多少,也就第四块。”杨超跃含糊道。
“尼玛别吃了,再吃真要超重了!”
江阳懒得和杨超跃逼逼叨叨。
直接上手,把杨超跃手里的盘子抢走,顺便抬手,把杨超跃嘴角的奶油抹掉。
正要抽纸擦干净。
杨超跃抓着他的手指头,全部嗦干净。
然后靠在江阳身边,蹭了蹭,悄声问道:“阳哥,你会和那三个音乐人对接项目吗?”
“会的,指不定是哪个,还得再谈,老钟攒了这个局,得给老钟面子,而且人家确实给的钱合适。”
江阳看出杨超跃的心思。
看上去傻傻的。
其实聪明得很。
应该是动什么歪心思了:“超跃,有话直说,和我客气什么。”
“那你别生我气。”
“说吧,说吧,生气就打你屁股。”
“阳哥,我的意思是说。”
杨超跃抬眸望一眼,坐在主位上,正在给白露切蛋糕,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白露聊着什么的刘浩纯。
她的目光,变得凛冽几分,脸上的笑,收敛一些,终于说出来:“我的意思是说,等你项目对接上,对方还是对浩纯不满意的话,能不能换成我?”
说完。
杨超跃心脏有些发紧。
刚才夸浩纯的话还在耳边,现在却要抢她的机会。
连她自己都觉得虚伪。
可那又怎样,这些,都是江阳去年教她的!
江阳抬手就在杨超跃屁股上啪了一下。
杨超跃看见江阳抬手。
她没躲。
反而低下头。
她知道江阳可能会生气,但赌江阳能懂。
“《卡路里》这首歌,不就是刘浩纯让给你的吗,你还想抢她的?”
“我贪啊。”
江阳这才意识到,杨超跃不是在和她开玩笑,是认真的。
眼前的杨超跃,不再是没心没肺的笑。
是真正的,把不愿意给别人看的那一面,暴露在他面前。
听见杨超跃轻声说道:“阳哥,你知道的,我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善良这种品质,在我身上早就没有了,机会来了,就是要抢,你教我的嘛,别说是浩纯,哪怕是面对以前的我自己,我也照样不会手软。”
苦不是善良能熬过去的。
就连江阳也教过她要心狠。
这是她从底层爬上来的唯一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