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播放完毕，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许久，先生女儿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那份关于你在‘战争大脑’里私藏权限，意图拥兵自重的‘情报’，也是假的。”
“是的。”刘陪阳平静地回答，“就像那份关于你在金三角和毒枭勾结的情报一样，都是他们精心编造的谎言。”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你会做那种事。但是，我必须弄清楚，这个谎言，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我将计就计，陪他们演了这出戏。”
先生女儿抬起头，看着刘陪-阳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他一直都相信自己。
而自己，却因为可笑的自尊和猜忌，怀疑他，误解他，甚至在演练中，用那种愚蠢的方式，和他对着干。
一股深深的愧疚和懊悔，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一切的人，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容易被看穿的。而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好几岁的男人，却用他那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智慧，看穿了这一切，并布下了一个更大的局。
“对不起。”
这两个字，从她那高傲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生涩，但却无比真诚。
“我……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被自己的骄傲蒙蔽了眼睛，我怀疑了你。”
看到她主动认错，刘陪阳心里那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我也有错。在电话里，我的态度太强硬，没有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我能更耐心地和你沟通，或许就不会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归根结底，是敌人太狡猾了。他们利用了我们的性格，我们的立场，把我们都当成了棋子。”
这次坦诚的交流，像一股暖流，融化了两人之间那层坚冰。
他们都意识到，作为龙国最顶尖的两股力量的执掌者，他们之间的团结和信任，远比任何技术和武器都更加重要。
“那……金三角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陪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虽然他知道情报是假的，但无风不起浪，敌人既然选择从这个点下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
先生女儿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件事，牵扯到‘龙穴’的一项绝密行动，代号‘净源’。我们的目标，是M国安插在金三角地区，一个负责为他们全球特工网络提供资金支持的‘黑金’中转站。为了接近目标，我不得不和当地的一些势力，进行虚与委蛇。”
“原来是这样。”刘陪阳终于明白了。
“这件事，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先生女儿看着他，说道，“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敌人，已经把我们绑在了一起。”
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那熟悉的，锐利如刀锋的火焰。
“周文海，只是他们伸过来的一只爪子。我不喜欢被人当成棋子。”
她走到刘陪阳面前，伸出了手。
“刘司令，现在，该我们反击了。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龙穴’，随时可以配合。”
刘陪阳看着她伸出的手，也伸出了自己的手，与她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笑了。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凤凰’虽然被关起来了，但他的同伙，还散布在各处。是时候，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了。”
“凤凰”落网的消息，被严格地控制在军委最高层。
对外，周文海依旧是那个兢兢业业，为了协调“昆仑”和“龙穴”关系而日夜操劳的周大秘书。
而在“昆仑”基地最深处的审讯室里，一场特殊的“攻心战”，正在上演。
没有严刑拷打，没有通宵审问。
“龙穴”派来的心理学专家，只是每天给周文海播放一些视频。
有他远在海外的妻儿的生活录像，他的儿子刚刚考上了大学，正在校园里和同学开心地打着篮球。
有他年迈的父母在国内的日常，两位老人身体还很硬朗，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对着他那张穿着军装的照片，跟邻居炫耀自己的儿子是国家的大英雄。
还有他自己，从一名普通军官，一步步成长为上校秘书的履历。每一次的立功，每一次的嘉奖，每一次在镜头前，那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些，都是“地网”旅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从全球的数据库里，为他搜集到的，属于“周文海”这个身份的，真实的人生。
周文海看着这些画面，那张坚冰一样的脸，开始出现裂痕。
他不是一个冷血的机器，他也有家庭，有情感。他之所以选择成为间谍，最初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家人提供更好的生活。
现在，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因为他的失败，而变得岌岌可危。
“周文海，”心理专家在他耳边，用一种平缓的语调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失败了。CIA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甚至为了封口，会不择手段地伤害你的家人。现在，唯一能保护他们的，只有我们。”
“跟我们合作，戴罪立功。你的家人，会得到国家最高级别的保护。你的父母，也依旧会以你为荣。你犯下的错，还有机会弥补。”
“选择权，在你手里。”
在这样强大的心理攻势下，周文海那坚守了二十年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选择了合作。
……
一场由“昆仑”和“龙穴”联手主导的，代号为“捕风”的雷霆反间谍行动，悄然展开。
周文海，在他的“办公室”里，按照刘陪阳和先生女儿共同制定的剧本，向他的上线，发回了新的“情报”。
“报告，‘美人计’进展顺利。刘陪阳与先生女儿在演练后彻底决裂，双方互相指责，‘战争大脑’项目已陷入停滞。我已成功获取核心服务器最高权限，但数据量过大，直接传输风险太高。我发现，‘战争大脑’项目组的首席AI科学家，李卫东博士，性格懦弱，贪财好色，是一个绝佳的策反目标。我建议，启动B计划，通过他，建立一条更安全的，持续性的情报输送渠道。”
这份情报，让远在兰利的CIA局长，欣喜若狂。
他毫不怀疑“凤凰”的判断。在他看来，一个庞大的系统，从内部攻破，远比从外部窃取要高明得多。